你們都在等我去死, 對不對?我就偏偏不死了, 還要看著你們怎麽死。


    在心理防線崩潰之後, 人往往會走向另一個極端,就像是史巡撫現在這樣。他兩天沒有進米水的聲音又幹又啞,但是其中的意味卻不會叫人有分毫的錯失。


    “那個反賊的大將軍就是林瑜林懷瑾!”他大笑起來, 聲音嘶啞難聽。驀然,他收了笑, 重新整整身上的衣袍,站起身道, “不,怎麽會是反賊呢, 這分明是王師啊!”


    “老爺能想通,真是再好不過了。”老僕彎了下腰,滿是皺褶上的臉帶著些許的笑意, “您這不是壓著大將軍的消息一直沒有報上去麽?這就是功勞啊!”


    “可不正是如此。”史巡撫看了看粵海關監督的方向, 冷笑一聲道,“不過, 現在這個消息應該已經被那些小人給漏給佟瑛了。”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劍,道:“可惜了,但凡我手裏還有幾個人,還能給大將軍送上一份大禮。”從肇慶府過來的兵士並不聽他的指揮,整個廣州府的糧草已經叫方玨帶走了大半,剩下的也沒有多少了,他攥在手裏也沒多少的用場,一轉眼笑道,“正好,老夫手裏還有一份整個廣東的布防圖,隻不知該怎麽送出去。”


    那老僕就笑道:“老爺,您這是忘了您這一族還有一支在東番了不成?”


    史巡撫一滯,他祖籍就在隔壁的福建福州府,聽老人說過,他們史家還有一支在早年分了宗出去。但是,對這一支分宗出去的史家人,族裏的老人們一向很忌諱,輕易不會多說。也就是後來,他察覺了家裏的生意不大對勁,才知道家裏和東番之上的那一支還有私底下的來往。畢竟,在廣州府開埠之前,東番就是走私聖地,沿海的好些商戶和東番都有著隱隱約約的聯繫,他們家也就心安理得地做著這一筆生意。


    洋貨的利潤太大了,當時的他就算心裏覺得不大合適,但是在看到巨大的利潤之後,也隻好默認了。沒辦法,他不能叫族裏放棄這一份可以養活整個族的生計。


    隻是沒想到,一直像是忌諱一樣,從不敢多關注一份的這生意在今日卻成了他唯一的活路。


    這個老僕是家裏的幾輩子的老人了,知道這些密辛他並不覺得奇怪。史巡撫甚至有些激動地身子前傾,小聲問道:“可是有法子聯繫到對麵的老親?”


    那老僕就笑道:“老爺莫要揪心,小的已經問過了,咱們家老親正有一個任著將軍呢,也不知是哪一個。”這方麵的事情,他知道的可比自家老爺多多了,畢竟史家的貨向來比別家要好,那一支在東番要說沒什麽特殊關係,那才是叫人難以相信。在聽說東番的反賊起事的時候,他就已經悄悄地寫信回去問了。


    果然,在東番兩路水軍過來的同時,家裏頭的信也過來了。


    那史巡撫驀然笑出聲來,道:“還能是哪一個,不就是大敗方玨的那個麽!”他激動地起身在地上踱步,道,“天不亡我史家,這是老天爺要我往王師那邊靠啊!”


    可不是如此,全家都已經在他東番的治下了,他一個人何必還在朝廷死撐呢?他原地轉了幾圈,正要使個法子和兩路水軍接上頭。這時候再和福州府那邊的家裏聯繫是來不及了,還不如直接將投名狀送去過來的大軍將領手中。


    可巧,劉士央也正在打這個史巡撫的腦筋。


    之前史玉城和他的時候,他們曾經短暫的聊了幾句。因為知道下一階段的目的是廣東,知曉留在福建的那一支正有一個任著廣東巡撫的史玉城特地將自己準備好的信交給了劉士央。這樣的一份勸降信,還有一封送去了福州府那邊。就像是林瑜說的,並不指望一定能發揮用處,但是如果有用,就能省下很多戰士的傷亡。


    劉士央和史巡撫可謂是一拍即合,得到史巡撫那邊的回覆之後,他就立刻派出一支精銳小隊先行登陸,與史巡撫來裏應外合。


    史巡撫也是個狠人,為了表明自己的投誠之意,率先帶著這一支精銳連夜摸上了粵海關監督佟瑛的府邸,將一個滿人正五品的官員給抹了脖子。


    廣州府的陷落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嘲笑著整個朝廷的禦下無能。


    一夜之間,風雲變色。那數千的守兵就像是木偶人一樣,完全沒有發揮絲毫的作用,在副將被弄死之後,他們也幹脆的放下了武器。比起所有人都等著被自殺的史巡撫,這些兵士才是直麵兩路大軍威脅的人。


    在漢軍到來之前,整個廣州府已經萬分的緊張,原本熱鬧的集市也已經看不到了原本熙熙攘攘的景象。而這一切,在漢軍接受廣州府的時候並頒布不擾民、恢復貿易的政策之後,街麵上來了往往的人重新又多了起來。


    其中最惴惴不安的就是廣州新成立的十三行、不、十二行了,在林瑜果斷的扯旗造反之後,整個張家就被他送去了東番,預防這邊的事情有變。


    廣州十二行裏除了林瑜布下的釘子,大多的商戶都和北邊的朝廷都有著絲絲縷縷的關係。這些人龜縮在自己的宅邸裏頭,就算漢軍的刀子沒有落到他們的頭上,但是他們依舊不能放心。


    生意可以不用去想了,海關監督都叫一刀殺了。也不知道北邊的朝廷知道了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他們的家人好些還在朝廷的治下,如今他們身陷廣州府,朝廷的反應不得不叫他們憂心。


    “愛德華,我親愛的朋友、高貴的爵士,您的生意遍布這個偉大的國度,可知道有什麽重要的消息。”同來來自法蘭西的絲綢商人再一次拜訪了愛德華的宅邸,這是一座很漂亮的小洋房,隔壁都是來自於歐洲的商人們。愛德華手中香水帶來的錢財,還有他的姓氏所表明的貴族身份讓他在這裏收到了久違的追捧。


    “安德魯,快請進,就差你一個人了。”裏麵或坐或站,都是一些高眉深目的歐洲人,他們招呼著姍姍來遲的安德魯,“愛德華請來了一個重要的客人,來帶了一個很好的消息,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據說,現在的這一支軍隊來自真正統治了這個偉大的國度數千年的民族,北方的朝廷才是來自於更遙遠地方的野蠻的韃靼人。”說話的人有著一頭深黑色微卷的發,還有一副黑色的眼珠子。要不是深深的輪廓,還有蒼白的膚色表明了他和華夏人不一樣,說不得人家還有會以為有什麽聯繫。


    他的漢語非常標準,幾乎沒有一點點的口音。在座的人都知道,這個人身上有著古羅馬人的血統,他也因此而感到自豪。所以,當漢軍出現在這個廣州府的時候,他幾乎旗幟鮮明的馬上倒向了漢軍的這一麵。


    因為眾所眾知,無論是日耳曼人、維京人還是諾曼人,在羅馬人眼中都是蠻族。就像是當今的朝廷在漢軍的口中一樣,俱是韃擄,是需要被驅逐的。


    “但是,他們現在統治了整個國家,漢軍並不一定能與他們相比。”更多的人並不看好漢軍,在他們的眼中,當今的朝廷坐擁這樣大的地域,比整個歐洲加起來還要大,皇帝的財富是數不勝數的。在西方財富即力量的耿直價值觀中,漢軍的未來確實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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