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等這個牧師死去之後,這個教堂也就沒有人了。最後就會淪為那些野廟一般破敗的下場,或者幹脆地被收回,用作他圖。


    愛德華的房間就在後麵,專門供給神職人員的住處。教堂本就不大,他的房間也寬敞不到哪裏去。在簡少言這樣不敢跟簡巡撫這樣的二品大院比富貴,但是也習慣了獨個兒一個院子,一般丫鬟婆子好幾個伺候著的來說,隻覺得轉身都有些困難。


    他一跨進門,就見愛德華小心翼翼地從箱子裏掏出小小一瓶裝著晶瑩液體的玻璃瓶。瓶子大約隻有一指來高,用軟塞塞著。一拔開塞子,一股濃鬱的香味就飄散開來。


    簡少言大驚失色,不顧被荼毒的鼻子,忙道:“快放下,別用這個。”忙忙地走過去,將那塞子給塞回去了,道,“和你們不一樣,我們這邊不興用重香的。”


    誰家一身香味撲鼻的,說出去反而叫人笑話。更何況,他離得這麽遠都覺得有些嗆人,要是往身上滴上這麽一些。不把這個傢夥塞在浴桶裏頭洗涮個幾遍,簡少言都不敢將人領到林瑜的麵前。


    愛德華鬱悶地將手裏的香水珍而重之地放好,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好不容易弄到的,若沒有貴族的身份,連聞都聞不到,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被這樣嫌棄。


    簡少言連忙將人拉出來,省得在裏頭被染上一身的味道。見他那個鬱悶的樣子,就安慰道:“你就當入鄉隨俗了。”又難免好奇,“你們法蘭西都用這麽重的香,這萬一人多?”他想像了一下所有身上撒著香水的人濟濟一堂的場麵,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一些癢。


    愛德華就道:“為了禮貌,這是必須的。”他想起了故鄉的貴族們用重香的原因,然後恍然,解釋了一下,“在我們的教諭中,沐浴是墮落的根源,很多皇帝都是終生不洗澡的。”所以,在香水出現之前,貴族們就習慣了用大量的香料來掩蓋身上的臭味。等香水問世之後,一度以濃淡來衡量一瓶香水的質量。


    話一出口,就換來簡少言無比嫌棄的目光,愛德華忙舉手道:“我來這裏後就經常沐浴的,身上一點都不臭,不信你聞。”說著,將胳膊往他的鼻子底下伸去。


    隻有來到了這個國度,才知道自己以前過得是什麽日子。不說沐浴這種保持身體清潔這才好不生疾病的理念,在愛德華看來,無論是豐富的食物還是華美的衣裳,就是歐洲最頂尖的國王都不能與這裏相比。雖然不像是馬可波羅行紀中的寫得那樣,處處都是黃金。但是,這裏的人民的確更加禮貌、和善與寬容。


    如果可以,愛德華真的想一直留在這個國度生活下去。


    簡少言並不知道愛德華腦子裏想寫什麽,若是知道了也不過嘆一句理所應當。他現在更在意的,是要不要把眼前這個傢夥拖去沐浴一下。瞧了瞧這時候的天光正好,他先問了一句:“你上一次沐浴是什麽時候?”


    愛德華楞了一下,目露思索:“三天前吧?”


    簡少言手一揮,道:“走,先去沐浴!”


    其實三天在這個乍暖還寒的春季並不算時間很長,但是當聽完了他口中那些一輩子都不曾洗澡,以及習慣性不講究清潔的所謂貴族,他就不能讓這人就這麽出現在林知府的麵前。


    幸好兩人身量差不多,簡少言趁著這個時間,也叫了水沐浴了一回,要不然總覺得身上有哪裏不大對勁。他不知道這叫做共感心理,但是不妨礙他難得使一回性子大中午地打理自己。


    等兩人都打理完畢,就聽外頭簡巡撫和林知府回府了。兩人對視一眼,也不往外走了,就在簡少言的院子裏等著。果然,不多時,就有剛留頭的小廝來傳兩人。


    走到簡巡撫的書房的時候,他正拿著自己的畫像展示給林瑜看,道:“這畫雖然匠氣了一些,但是難得能將人畫得纖毫畢見。”


    林瑜一瞅,就知道必是那個外國人的作品,就笑道:“果然很像,不知是哪一位高才?”


    “高才算不上。”簡巡撫將畫像小心地收起來,就指著走來的兩人中,金髮碧眼的那個道,“法蘭西來混口飯吃的畫師有一位,若懷瑾有意,也叫他給你留個影像。”


    林瑜就笑道:“我明日就要回興化府,也不知人家願不願意再趕了去。”


    愛德華自然是願意的,能欣賞他的畫畫技能的人並不多,不是所有人都會對油畫感興趣。他也是要生活的,若是想回國的話,在尋找機會的同時,攢上一筆錢也很重要。


    特別還是他心目中的繆斯的邀請,他恨不能插上翅膀就飛回去收拾收拾東西。


    看著這個外國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興高采烈的模樣,幾個人不免笑著搖頭。簡巡撫另有話對林瑜說,就叫族侄帶著他先回去了。


    簡巡撫與林瑜也不過講明了,今年秋闈的時候,請他做副考官的事情。在外他是有些給林瑜做臉的意思,但是這種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必明目張膽地說出來。私下裏,他就可以承諾了。


    本就是賣好,何必遮遮掩掩的,別人還隻當是不誠心。


    林瑜問了幾句,知道了做考官需要準備些什麽之後就帶上多出來的一個回興化府去了。


    至於那些個留下來等待歲試的秀才們,林瑜隻略略交代了幾句。這院子已經交足了大半年的租金,到時候歲試不過的自然要回去苦讀。歲試過了的自然就留在建寧府,等待八月份的秋闈。


    而孫進才,一個招了提督學政的嫌惡的人還有什麽未來可言。可笑他自己現在還自作聰明地窩著,隻當自己是臥薪嚐膽。誰料林瑜早就將興化府這些事撿能說的和簡巡撫說了。


    興化府常家大量的收購土地怎麽可能不招人的眼睛,就算這些土地顯示在魚鱗冊上,在不同的人名下。但是,要查起來,這些人背後都是常家並不是很難查的事情。


    既然將常家頂在了前頭,林瑜也要負責將這一項土地兼併的罪名從他們家的頭上摘出去。後續,對這些土地的贖回等事項暫時不去說,至少這時候,林瑜要在簡巡撫麵前講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白。


    本來,這是應該和負責督糧道的參政說的。不過,既然簡巡撫急著還他的人情,兼賣好與他,林瑜就不捨近求遠了。


    來自於上頭簡巡撫話,悄悄地抹去一個生員的名額也不是什麽難事。雖然不明白那個倒黴的傢夥怎麽就得罪了上頭的人,但是提督學政雖是京中派下來的。但這個官跟著本職走,本就是正三品的話,那就是正三品的學政,就如同當初揚州林瑜院試之時,正三品的茅學政一般。建寧府的這個提督學政隻是個正五品,平時就沒什麽聲音,巡撫有什麽交代,照辦就是。


    等十天過後,將糊名一拆。提督學政先仔細翻了一番,沒瞧見一個籍貫興化府名為孫進才的生員,心裏就先鬆一口氣。忙叫副考官們照著原樣張貼出案榜來,自己也不遣人說話,等遇到簡巡撫的時候親自回了一句,本就沒有這個生員的名字,也就罷了。


    不說出榜之後,孫進才是如何的瘋狂。不過,一道住在院子裏頭的聶桓早就得了林瑜的交代。帶上幾個秀才將人結結實實地一捆,交與那幾個落了榜的生員一併帶回興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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