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看這一回當今會不會先給這個馬佳氏的總督加封,若是加封下來的話,這個大學士之位大約就穩了。其他人大約還會拘泥於滿族裏頭的哪一些齷齪,而下意識的排除這個人。但是要林瑜說,之前當今連將慣例授給滿臣的文淵閣大學士的職位都給了常柯敏一個漢臣,打破了內閣裏麵五滿三漢的常規。他啟用一個馬佳氏的滿臣作為大學士,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若真是這個馬佳氏成了內閣大學士的一員,那就真的有好戲看了。林瑜心道,烏拉氏要是真的丟了一貫捏在手心的內閣大學士之位,這臉打得著實疼得厲害。


    淺笑著在簡巡撫的下手端坐,他左右瞧了一瞧。這一回的位置安排的也是兩樣,一總督一巡撫高坐其上,左手邊按著左右參政、參議依次往下排列。而右手邊則是以林瑜為首的知府,他的下手這就是建寧府的知府,看著一副笑眯眯老好人的模樣。


    即便叫林瑜一個後輩坐在了他的上手,也依舊沒有什麽生氣的模樣。也是,若是一個脾氣不好的,怎麽在一個巡撫以及承宣布政使司的眼皮底下做官。


    等眾書生在樓下拜見過各位官員,簡巡撫道一聲諸位盡興,便開始了文會。就這個利落的勁,林瑜覺得就比後世長篇大論不知所雲的開場要好得多。


    文會一般都比較散漫,但是也不是什麽主題都沒有。君不見,就連大觀園裏頭幾個姑娘玩起來,還講究一個吟誦,或是贊菊或是賞海棠,不一而足。


    “也該定一物,叫他們做詩賦去。”簡巡撫撫著鬍鬚笑道,轉頭問林瑜,“懷瑾怎麽說。”


    林瑜捏著杯子的手一頓,道:“我是最不愛又限韻、又限格式的,叫我說,不如您指一物,都隨性寫去,也好看看靈性。”一句話既沒有越俎代庖,又說了些實在的不叫簡巡撫覺得敷衍了他。


    簡巡撫點點頭,也不勉強,問身邊的總督鈺榮:“馬佳大人說呢?”


    鈺榮就一揮手,粗豪道:“我是個粗人,最看不來什麽幹啊濕的,快別問我,白問。”在座的都知道他是從武舉上來的,雖不是僅僅識得幾個大字的莽漢,所謂沒有學問也是一句自嘲的笑話。但是,做起詩賦來也是在眼前這些正經科舉出身麵前班門弄斧,還不如幹脆說了不做。橫豎他一個正二品的總督,他這麽說了,人家還得贊他一聲爽氣。


    簡巡撫聽了,也不勉強他。往下一看,就笑道:“如今楊柳正青,不如就叫他們詠柳,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正是,林瑜對麵的左參政道:“不如以一炷香為限,有的就寫來,呈上與咱們看看,評出好壞來。”


    這麽議定了,簡巡撫就笑著請林瑜留下墨寶:“如今京城中懷瑾的字千金難求,不如就由懷瑾先動筆。”原該是簡巡撫先動手,卻叫他讓給了林瑜,看重之意溢於言表。


    林瑜也不推辭,一點頭。就有跟來伺候的吏目呈上紙筆來,白苓忙上前一步,挽了袖子給自家大爺磨墨。這是做小廝必備技能,又在劉嬤嬤處連姿勢都被教了好久。一個好的小廝也是主人家的門麵,連墨都磨不好,在書香之家出身的人麵前,是要丟分的。


    能當吏目的都是乖覺的,見一個白麵清秀的小廝上前,就低眉順目的退在了一邊。


    林瑜寫好了,就有吏目呈著,上下官員都瞧一邊,眾人贊過,才叫他捧著下樓去。那吏目一出現,就吸引了眾多書生的目光,等他將一個條子掛上去。知道是上頭有題出來了,忙圍上去。聽著吏目揚聲將條件說了,好些書生心裏就鬆一口氣。


    這不限韻還不限形式就給了眾人極大的發揮餘地了,一炷香為限倒沒什麽。


    紙筆都是備下的,這些官員眼裏普通的東西,在大多數書生的眼中已經是難得的好東西。


    見眾位願意參與這一次詠柳的書生已經都尋了地方坐下,開始冥思苦想,那吏目就拈了香點上。


    林瑜的座位正靠著窗口,這時候的所謂高樓其實還沒有他印象中的三層樓高。是以他一眼望去,很容易就找到了興化府的一波士子。


    孫進才果然沒有來,林瑜的嘴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微笑。


    要說孫進才不想來,那是說傻話。但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學問並不是頂尖的,要不然就不會隻是一個增生了。考過院試的,成績最好的是廩生,其次是增生,再次是附生。


    雖說其下還有附生,但是能過歲考,再考中舉人的,連廩生都夠嗆。更何況於增生,除非是撞大運。


    如果,這一回的文會沒有林瑜在的話,他是很樂意撞一撞運氣的。但是,既然有這個知府在,他反而不大敢去文會了。一個小秀才說得話,和一個臨危受命放棄了京官而來這個偏遠之地做一個六元知府說得話,他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會有人聽他說得話。


    特別是同樣有增生選擇了穩妥一點的留在院子裏讀書:“還是穩妥一點吧,雖然就這麽一點時間也看不得什麽,但是我心裏上過得去。”又道,“若是我想著出來走走,你們記得給我留一個位置就好。”說話的人還對著孫進才住得屋子擠了擠眼睛。


    孫進才窩在屋裏頭聽著,也不知道這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光聽聲音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心道,正是這個道理。若是叫林瑜瞧見了自己,反而記起了他來,在提督學政麵前說一句半句不好的。若是連歲考都過不去,豈不是白費了心思。還不如待在院子裏,也沒人能拿自己怎麽辦。


    是以,就算聽著其他書生呼朋喚友結伴而去的聲音,他也隻能強忍著,留在了屋子裏頭。


    隻要過了歲試,就好了。今年是恩科,明年還有一次正科鄉試。就算今年不過,明年還可以再考一回。孫進才想著,到時候也不用再考一回歲試,而連考兩次,中舉人的機率無疑會高很多。


    他想的不錯,所以,林瑜從來沒想過在嚴苛的鄉試之中動手腳。不是不能,而是為了小小一個孫進才他不值得。相比之下,歲試就方便了很多。


    或者說,叫他連歲試都沒有資格參加。


    總之,不過是動動手指的小事。孫進才實在太過看得起自己的分量了,他所謂的萬般謹慎在林瑜的眼中不過是笑話而已。


    林瑜撐著腦袋,一邊聽著裏頭官員們的聊天。這一屋子緋袍裏的最低也個從四品,都是至少半隻腳踏進了高階官員行列的,其他更多的五品乃至於往下的官員都在另一個屋。


    這屋子裏頭哪怕隻是隨意的聊天也有些意思,偶爾透露出來的信息也值得人深思。特別是簡巡撫和馬佳總督的一言一行,哪怕眾人看上去再輕鬆,其實都和林瑜一樣,始終有一隻耳朵一隻眼睛,關注著這邊。


    就比如說今年的恩科,雖然簡巡撫主管行政,文教自然也在他的治下。但是,他就不知道,今年的恩科是由著各地的承宣布政使司臨時組建考官來進行。無關於所管的範圍,隻是消息不像這些在京城有根基的人家那般靈通。


    “這麽說是定下來了?”簡巡撫還不至於為了這種事而煩惱,他浸淫官場許久,對這樣的事早就見怪不怪。有時候如果可以的話,也會盡量與這樣的人打好關係,以確保自己消息的準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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