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方被簇擁著去了。


    見人都走了,三王爺、不忠順王爺涎著臉笑道:“父皇,兒臣與小四就先告退了。”被無辜帶上的四王爺即忠仁王爺當即怒視自己這個不著調的親哥哥。


    當皇帝的還能不知道自己兒子打著去湊新科進士遊街熱鬧的小心思呢,慈愛道:“怪道今兒竟然來上朝來了。”一揮手道,“去吧。”


    忠順王爺猶如得了寶一般,忙拉著不情不願的忠仁王爺跑了。


    滿朝大臣看見這不符合規矩的一幕,也就當沒看見一般,當個聾子瞎子。和一個不著調的王爺有什麽好理論的呢,就算是上本彈劾,要是沒惹惱他,一切太平。要是惹惱了他,哪天被套了麻袋打一頓也不知道,就算告狀告到皇帝那邊去,那也不中用。已經有一個禦史台的先例用自己的貶謫出外給大家上了十分生動現實的一課。


    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朝臣對這個不大正經的王爺指手畫腳了。再者這個忠順王爺鎮日裏鬥雞走狗、養小戲子、遊玩享樂,毫無進取之心,反倒叫做皇帝的格外偏愛一些。久而久之,看明白了的滿朝文武就再也不揪著這個王爺了。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跨馬遊街,本是十分榮耀的一幕。前呼後擁、鳴鑼開道,前三甲自正陽門禦道出發,其餘二甲、三甲自東華、西華門出宮,算得上是這時代絕大多數的讀書人這輩子最大的光宗耀祖之事。


    林瑜麵無表情地讓開一個扔過來的香包,聽到那不知裝了什麽的香包落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對著身後的辛宗平道:“就不能扔一些無害的輕飄飄的比如帕子這種東西嗎?”


    辛宗平不由輕笑,結果又引來一陣香雨。他盡量小幅度地閃開,一些瞧著扔在身上也不痛的就隨之去了,馬上動作太大要是掉了下去那才叫笑話呢!正左支右絀呢,就見鄒溪雲已經不自覺地落後了他們整整一個馬身的距離,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賞他們的疲態。


    不禁招呼道:“鄒兄怎的落了這般遠,快快上前來。”


    鄒探花特別認真地拒絕道:“家中已有糟糠之妻,這般好事,某心領了!”


    林瑜折身看一眼,然後悄悄地牽著馬韁繩,稍稍放緩了一點步子,沒道理隻他一人在前頭包圓了八成的香包兒、釵環珠串,對吧?


    辛宗平見他麵色沉靜、古井無波卻努力地躲避香風花雨的樣子,抿了抿嘴角然後咧出一個笑來,意有所指道:“我現在相信衛玠是被看死的了,真真是看殺衛玠。”


    “看還是看不死我的。”林瑜想起了幾年前的玩笑話,嘆道,“所以說,我為什麽沒有在朝上問聖上要個恩典,比如找一個帕子覆麵再出門。”


    說好的古人都很含蓄呢,讀書人也就罷了,他們慣常愛用誇張的手法,肉麻一些是有的。隻是,林瑜又一閃身,避開了砸過來的一隻香囊,這種明顯是閨閣女兒的身上之物吧,就這麽扔出來好嗎?


    不成想,邊上的酒樓之中也有人正拿著這個說笑呢!


    “瑜哥兒此時想必很後悔,沒有真的求個恩典再出門。”三王爺搖著扇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遠遠行來的一行人。見馮紫英來了,忙招手道,“快快快,東西帶來了不曾?”


    馮紫英並著身後的幾個公侯子弟與三、四二位王爺一一見禮過,方直起腰笑道:“帶來了。”說著一指身後小麽們端在手裏的幾簸箕花瓣,水靈靈地顯見著是剛摘下來不久,又笑問,“什麽恩典?”


    三王爺就將幾年前林瑜打趣自己,說真有跨馬遊街的這一天就求個恩典,要一塊帕子把臉遮起來這一節給說了,又笑了一回,然後道:“父皇都特地囑咐了把烏紗帽換成了玉冠,哪裏會讓他帶這個麵紗出門呢!”這可是本朝的第一個祥瑞,連中六元自古以來也就前朝出了一個。如今正好撞在父皇的手裏,又是這般的品貌,他恨不能拿出去昭告天下,一日能在大安宮皇祖父麵前宣講個幾遍。


    馮紫英並身後的公府子弟們都笑了,他們原與這種讀書人的活動沒什麽興趣,隻是前幾日恰見了林瑜馬上十中九箭的英姿,馮紫英一叫便都來摻和了一腳。


    他又拉著身後的賈寶玉與兩位王爺見過,寶玉年紀小,他本沒有叫他。隻是今日正好遇上了,馮紫英便帶了他來。


    原本三王爺對這個傳說中銜玉而誕的賈寶玉很感興趣,隻是眼看著遊街的三人慢慢走近了,他就隨便揮揮手,然後拉了馮紫英,摸了摸這些花瓣,問道:“都幹淨的吧?”


    馮紫英笑道:“三王爺隻管放心,我眼不錯地盯著人採摘、清洗過的。”


    一邊安坐的四王爺無奈地搖搖頭,不過目光忍不住往下落。兩年前一麵,他原本隻以為是個有一副好皮囊,沒想倒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可見是他以貌取人了。


    這邊廂,馮紫英伸出一根手指來試了試風向,趕忙從身後小麽兒的手裏接過簸箕。邊上石光珠、陳也俊各拿了一簸箕,三王爺因著好玩也拿了一簸箕。


    馮紫英盯著不遠處緩緩走來的三人,沉聲道:“聽我號令……放!”


    在街上走著,總算行過一段兩邊沒有酒樓從而清淨一些的路段的林瑜才放鬆了一會子,就見迎麵撲來一陣粉白交織的花瓣雨,不由得吃驚地瞪大了鳳眼。


    見少年瞪圓了眼睛往上看來,一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三王爺並馮紫英他們俱各舒心的大笑。


    這一回誰都沒有逃過,底下牽繩、打鼓鳴鑼、執牌的人還好些。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上了一些花瓣。這花瓣雨一時還沒有停歇,馮紫英他們前頭的四簸箕還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紛紛揚揚的落花之下,林瑜微抿了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淺笑來,對著這群擺明了來看他笑話的紈絝們拱了拱手。


    這極美的一幕正好落在了一個來這個古老大陸尋金的落魄法蘭西畫家的眼中,隻見他的眼睛瞪得比林瑜還要圓一些,嘴裏不由得蹦出字正腔圓的兩個字來:“美人!”


    回去就迫不及待地調了珍藏的顏色,歷時三年,終於成畫,並耿直地取名為璧人遊街。


    後來這幅畫被那個畫家的後人拿出來後,畫麵上的美麗少年被鑑定為靖朝第一任首輔、虛君權第一人的林瑜,畫得更是他連中六元、跨馬遊街的實景。作為難得的史料,這幅畫被後來的林氏家族以三億七千萬華元的天價拍了下來,轉而贈送給了故宮博物館。


    後世之人對這個第一任首輔外貌的影響終於不再停留在文字以及想像之中。


    而這個作為畫家並不出名的法蘭西人,就是後來聞名後世的大商人、資本家,將東方之風颳進了法蘭西王的宮殿,然後席捲了整個西方世界的愛德華·菲洛斯特。


    心心念念著自己不成功的繪畫事業的菲洛斯特,終於在死了數百年之後,又因著林瑜而終於以畫家的身份成名了。


    終於完成了跨馬遊街、瓊林賜宴這一係列的以新科進士為主角的活動,相比於他人的喜氣洋洋,林瑜隻覺得心累。例如瓊林尋花本是探花郎的差使。結果,這奸猾的鄒溪雲有理有據地說了古時,探花原是新科進士中年輕貌美者的事,他一個中年去了反倒不美。這麽洋洋灑灑一長段的話,上至皇帝王爺,下至其他進士俱各同意。這種麻煩事,最後依舊落在了林瑜身上,幸好還有個宗平陪著他,也算是聊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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