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起幫她把聽診器戴上:“你聽他的心跳,噗通噗通有勁得很,你安心待產就是。”


    “我聽著也是。”許夫人高興地說道,隨後轉過頭吩咐許員外:“今天莊子剛送了秋梨來,我嚐了味道還不錯,還有頂蓋肥的河蟹,你一樣挑一些給雲郎中帶回去。”


    許員外當即應下:“我知道,要挑最大最好的,雲郎中可沒少為咱娃操心。”


    “你知道就好。”


    許員外剛踏出房門許夫人的笑容便淡了很多,還隱隱帶著點憂愁。


    “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咱小孕婦不開心了?”蘇雲起打趣道。


    “我聽人說像我這麽大年紀才生產的很難母子平安,你知道我盼了十來年才盼到一次當娘的機會,到時候你別管我,一定要保住孩子。”許夫人懇求道。


    蘇雲起氣憤地說道:“這是誰傳的瞎話?隻上個月我就聽說有兩個五十歲以上的產婦平安生產了,其中一個生的還是雙胎,你比她們年輕多了,怎麽就很難母子平安了?”


    “我是第一次生產,比生產過的婦人難多了,而且村裏婦人常年勞作,身子壯實得很,我拿什麽和她們比?不過想想我一輩子有父母疼愛,和夫君恩愛,又與孩子有一場母子緣分,也無憾了。”許夫人盡力安慰自己,但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


    肉體凡胎哪有不怕死的。


    “沒那麽嚇人,分娩分成三個階段,最開始是開指,初產婦宮口緊,開指時間長,這時候如果胡亂使勁,會出現後繼乏力的情況,我一般會給產婦一點緩解疼痛的藥物,讓她們盡量休息,等宮口完全打開進入第二產程,這個過程一般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可能會出現宮縮強度不夠,我會用點藥加強一下,再就是產程過長,需要行側切術加快分娩速度,之後是第三產程胎盤剝離,如果胎盤不下可以手動剝離,出血過多用止血藥配合針灸,從過往經驗來看效果都還不錯。”


    蘇雲起認為恐懼源於不了解,她用沉穩的音線把生產的整個過程講得十分詳盡。


    “什麽叫開指?”


    “胞宮口一般處於閉合狀態,母體通過宮縮向下擠壓胎兒,胎頭迫使宮口打開,這個過程叫開指。”


    “要多久?”


    “看個人體質,幾個到幾十個時辰不等。”


    ……


    許夫人提出的每個問題都得到了清晰易懂的答案,她意識到生產並不是她以為的有點問題立即被判死刑,雲郎中自有一套完整的解決辦法。


    “我生的時候你一定要來。”


    許夫人緊緊攥著蘇雲起的衣袖,仿佛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要是不放心,等你懷到九個月我就搬你家住著成吧?”蘇雲起不是沒節操,而是許家給得太多了。


    許夫人問道:“萬一我總也不生,你家裏怎麽辦?你能放心嗎?”


    “我兒媳現在可厲害了,家裏家外都管得井井有條。”蘇雲起毫不吝嗇地誇道。


    就像之前她昏睡不起,素娘會擔心會哭,但不會和以前一樣說你沒了我們怎麽活那種軟弱無能的話。


    “我要是能過了這關,你把兒媳介紹給我認識,我看看什麽樣的妙人兒能讓你誇上天。”


    許夫人很是好奇,她見過的婆媳大多明爭暗鬥,能友善相處都是難得。


    蘇雲起欣然應下,之後她身體前傾,“我會點相麵之術,我來給你看看 ,子女宮在眼下淚堂位,無空陷,無斜紋惡痣,形狀豐厚飽滿,主星為天相,子女晚得,中年方招,但天相星廟旺,兒女日後肯定孝順有出息,以後不許說這種喪氣話了。”


    “你是郎中,怎麽還會這個?”許夫人驚奇地問道。


    蘇雲起解釋道:“醫術進門第一課是望,不僅望氣色精神,也靠麵相辨忠奸,要是個無惡不作的,我就不浪費力氣和藥材治他了。”


    有人提倡生命平等,但她一直覺得是生來平等,但人後續的行為會給生命重新定價,歸零甚至是負數便沒有救治的價值,因為救活了也是社會的毒瘤。


    “有理。”許夫人豎起大拇指。


    看診完許員外親自送蘇雲起出去。


    見他幾次欲言又止,蘇雲起主動說道:“婦人生產凶險,說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都不為過,靠近生產關頭產婦會有不安害怕的情緒,你平日多陪陪她或者給她找點事做,省得她總胡思亂想,情緒對產程的影響也很大,尤其到最後關頭就是一口氣的事。”


    許員外感激地說道:“我知道,後續還有勞您操心。”


    “應該的。”蘇雲起話鋒一轉,“對了,您知道香閣的東家嗎?”


    “以前的東家是位商業奇才,前幾年把產業傳給了嫡親孫女,我沒她打過交道,隻聽幾位朋友說那位姑娘嗅覺靈敏,調香是一絕,但手段狠辣行事乖張,雲郎中怎麽想起打聽她了?”


    “尋了幾個不錯的護膚品方子,先探探行情。”


    蘇雲起心裏已經有了章程,便不打算多一個人為她擔心。


    許員外誠心建議:“那位有家族撐腰,您最好避著點,要是信得過我,可以做出貨交給我,我幫你另找銷路。”


    “現在才有點眉目,倒是不急。”


    蘇雲起回到家素娘正拉著春杏招待客人,蘇雲起剛開始以為是在談生意,但看清那人的臉後她立即嚴肅起來。


    來人是香閣的掌櫃,看到她立即露出一個滿是威脅和挑釁的笑,顯然來者不善。


    “雲郎中,我瞧你家條件一般,何必跟銀子過不去呢?”


    蘇雲起不急不徐地說道:“確實沒大掌櫃的本事,你能以一己之力置辦左右兩個家,還要瞞得滴水不漏,一定很辛苦吧?”


    “你從哪兒聽來的?”掌櫃瞬間變了臉色。


    他已經去得極少,每次過去都小心翼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了一定會留下痕跡。”蘇雲起不經意掃了眼他腰間的荷包。


    掌櫃鐵青著臉問道:“你還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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