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看向二女兒的眼神變得複雜。


    才出生的孩子一天要喂七八次,一次要喂一個多時辰,她哪還有時間做工?


    不做工她和大冬吃什麽?住哪裏?


    難道要回到方家繼續過被公婆刁難被丈夫打罵的生活嗎?可即便如此,他們一樣不會放過孩子。


    倒不如自己給孩子一個了結,至少還能保全大女兒。


    蘇雲起安慰道:“剛開始孩子力氣小又不太會吃,得費些功夫,養幾天可以試著用手堵著嘴唇的缺口讓她自己吸,等長到十來斤給她縫好就能正常喂養了。”


    秋娘心裏的焦躁被撫平,隻餘愧疚。


    “是我想岔了,你又救了二丫一回,以後我一定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素娘知道婆婆不擅長應付眼淚,當即笑道:“你先把月子坐好,以後的事情咱以後再說,已經很晚了,我去把飯菜熱熱,你吃了再休息。”


    “嗯。”秋娘重重地點點頭。


    出了廂房寧念憤憤地說道:“孩子已經夠可憐了,她怎麽能因為喂養難就放棄孩子?”


    “因為她更可憐,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有餘力顧及孩子。”蘇雲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又轉頭對素娘說道,“你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女工生產期間的福利定下來,她覺得以後的日子有奔頭,自然不會再有放棄孩子的想法。”


    “沒必要吧,誰有需要咱幫把手就行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不可能把各家情況都摸清楚,就算不受氣,女子產後虛弱,給一些保障能讓她們安心在家休養,這也是收攏人心的手段,你雪中送炭,有良心的肯定死心塌地跟著你。”


    蘇雲起耐心地講解其中的道理。


    她的話不僅點撥了素娘,寧念也覺得震撼。


    她沒想到一個農村婦人能胸懷大愛,相比之下她因痛失愛人就尋死覓活的做法著實小氣。


    那就試著跟她一起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吧。


    翌日寧念跟蘇雲起告假,理由是去報官,她要讓官府追回她丟失的財物。


    “已經找回來了,跟我過來。”


    “啊?”寧念懷疑耳朵出了問題,她其實沒抱太大希望,不然也不會瞞下真實用意。


    直到蘇雲起從櫃子裏拿出兩個包袱。


    包袱上繡著蘭草,角落還有寧字,確實是她的!


    “你怎麽找到的?”


    “忘憂湖那一片歸風火堂管轄,正好我和他家當家的有點交情,就請他幫了個忙。”蘇雲起解釋道。


    寧念從包袱裏夾層裏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又翻出了幾隻釵環,一股腦塞進蘇雲起懷裏。


    “我在家不受寵,每個月隻有二兩月錢,加上這次著急出門,沒帶幾件首飾,你先拿去蓋房子。”


    蘇雲起很驚訝:“你不是要走?”


    她還以為是兩小隻太鬧騰,讓她打起了退堂鼓。


    寧念鼓了鼓腮幫子:“我沒地方去,你別趕我走,我以後一定認真跟春杏學幹活兒。”


    “你願意住就住,住多久都行。”蘇雲起心情飛揚。


    有可靠的人幫忙帶兩小隻,她可以心無旁騖地做自己的事情,哪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


    “有銀票就夠了,其他的你留著戴,我這就找人來蓋房子。”


    說完蘇雲起就帶著西紅花球莖去了地裏。


    西紅花又稱藏紅花,雌蕊有很高的藥用價值,能活血安神,涼血解毒,有花中黃金之稱,價值可觀,每次商城有貨都會秒空,得虧昨晚睡得晚才搶到一筐。


    蘇雲起跟元浩軒說了蓋房的事情,然後去了池塘邊。


    元浩軒幾個能幹得很,把她家的地安排得滿滿當當,隻剩池塘周圍有一片荒地,她先預估出要用地的大小,砍出安全帶後放火燒掉雜草,然後深翻出地裏的草根雜石,還撒了些農家肥增加土壤肥力。


    “你真是暴殄天物!”


    小幽靈痛心疾首地說道。


    一顆球莖價值兩千積分,一小筐花了足足八萬積分,她居然拿來人工種植,簡直造孽。


    就不能種到山上任其自由生長嗎?


    蘇雲起給她一記白眼:“西紅花開花有早有晚,你想讓我卷鋪蓋睡上山嗎?再說育種,從種子到長出球莖要兩三年時間,我總不能天天爬山去照料它們。”


    “你會人工育種?”小幽靈秒變星星眼。


    西紅花不容易結籽,要用到人工輔助技術。


    蘇雲起攤攤手:“不會,現學現賣唄。”


    小幽靈滿頭黑線,拿西紅花練手是不是太奢侈了?


    “我心裏有數。”蘇雲起信心滿滿,她看了許多教程,腦子已經學會了。


    不多會兒西紅花球莖全都種下去,再澆一遍水,活兒就完成了。


    元浩軒也沒閑著,他已經量了地畫出了圖紙,一共規劃了兩排,每排五間,每間麵積大概十三個平,婦人帶著孩子夠住了。


    “你看可行?”


    蘇雲起很滿意:“辛苦了,回頭你把需要的材料列出來,我去采買,快到飯點了,順便吃個飯再回去。”


    元浩軒搖搖頭:“有好吃的您給我送後山就行。”


    她家女人越來越多了,混在女人堆裏,尤其是一堆熱愛說媒的女人,他渾身不自在。


    “好吧。”蘇雲起也不勉強。


    又安穩了過了幾天,蘇雲起突然發現村民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同情,有人惋惜…


    她懶得猜,走到幾個眼神閃躲的婦人跟前直愣愣地問:“你們聊什麽呢?怎麽看見我都不說話了?”


    氣氛裏有一絲絲尷尬。


    一個婦人打哈哈:“胡亂聊聊,沒什麽。”


    “帶上我唄。”蘇雲起幹脆找了個空凳子坐了下來,一副不問出來不罷休的架勢。


    “那個…我們聽說你養的東西死了不少,鐵崽也磕破了頭,八成是秋娘的孩子占了你家福氣,你趕緊把她們趕走,再請人做場法事,不然倒黴事還在後麵。”


    蘇雲起一愣,他們說的確有其事,但死掉的動物是她獵來的,一些傷得重又野性難馴的隻有死路一條,不光現在,以前有,以後也會有,鐵崽是學騎騾子磕了下 ,怎麽能賴到秋娘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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