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蘇雲起迎來了行醫資格考核。


    一同參加考試的共有十來個人,蘇雲起在等候靜坐,她知道很多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但是沒管,一直複盤著孫郎中交代的要點和難點。


    她得一次過,畢竟年紀擺在這兒,她沒有那麽多時間耽誤。


    但是有個青年沉不住氣,走到蘇雲起前麵,居高臨下地說道:“你不好好給人接生,來這兒湊什麽熱鬧?”


    “考郎中。”蘇雲起不想多言。


    那人輕嗤一聲:“要是做你這汙穢行當的都能做郎中,簡直讓醫祖蒙羞。”


    汙穢行當?


    蘇雲起一腦袋問號,知道這年頭重男輕女,但輕視到這種程度是不是過分了?


    她挑挑眉:“你也是我這種做汙穢行當的人接生的,怎麽不見你羞憤自盡?還是你是自己從你娘肚子裏爬出來的?”


    “接生者滿身汙濁和死氣,隻會加重病人的病情。”青年梗著脖子說道。


    “女性熬過十月懷胎之苦,忍了一朝分娩之痛,以柔弱身體讓生命得以延續,何來汙濁一說?若生產汙濁,混著屎尿鮮血出生的嬰兒是什麽?再說死氣,行醫之人誰能保證經手的病人個個痊愈?”


    “你…”青年憋紅了臉也沒說出完整的句子。


    倒是他旁邊的中年人接過話茬:“男主外女主內,你這婦人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如此拋頭露麵有違婦德。”


    “在下著實不才,隻知道醫祖要求心係病患,仁愛至誠,藥王所著大醫精誠,要求醫者一為精,二為誠,敢問女子不可為醫是哪位祖師爺定下的祖訓?”蘇雲起虛心請教。


    “做不到三從四德你連人都算不上,談何醫德?”中年人鄙夷地說道。


    小幽靈氣得摩拳擦掌,恨不得衝出去給他兩拳。


    一張破嘴淨拿來放屁!


    蘇雲起也不再客氣:“你們要女子守德,身體不能示與外男,又不讓女子行醫,是想女子生病硬忍難產直接送命嗎?還是你家代代男男相傳,沒有女眷參與?又或者你自知能力有限,怕被我壓一頭?”


    “絕不可能!”中年男人咬牙道,他怎麽可能比不過一個老娘們兒?


    蘇雲起輕笑一聲,滿是輕蔑和挑釁。


    那男人諷刺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我!”


    “文聖重孝義,動動腳趾頭都該想到他不會教後輩詆毀想女性親長,這句話從你嘴裏出來平白拉低了文聖的檔次。”


    蘇雲起撇了下嘴。


    青年恢複了精氣神兒:“那你說作何解?”


    “恃寵生嬌的女人和沒有道德的小人,不要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就像別人不能因為學醫有你這樣的迂腐之人,就認定學醫的都迂腐。”


    兩個男人氣得幾乎頭頂冒煙,好在很快到了時辰。


    衙役出來喊道:“本次考核正式開始,請各位隨我入內就坐。”


    進去後蘇雲起看到五個發須花白的老者,他們是本次考核的考官,也是靈壽縣最有名望的郎中。


    據說所有試題是他們當天才敲定下來,幾乎能杜絕泄題的可能,難度也很大,因為人命關天。


    考核分三部分,筆試,針灸和實際看診。


    第一輪筆試,穿越後蘇雲起一直猛補基礎知識,如今已見成效,陪鐵崽學習時她也練了軟筆字,所以卷子答得毫無壓力。


    第二輪是給銅人紮針,銅人穴位皆是細小的孔洞,用一側厚厚的黃蠟封住,找對位置銀針才能刺入,拔出後還會有水流流出,銅人上有二百個穴位,考生每人紮二十個穴位,要求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完成,且錯一不可。


    蘇雲起對人體結構了如指掌,針針又穩又準,收針後銅人身上流出二十道細小的水流。


    最後一輪是給人看診,蘇雲起分配到一位婦人。


    婦人小腹酸痛,畏寒懶散,病症並不複雜,是盆腔炎,用藥佐以艾灸很快就能見到效果。


    她寫好脈案資料方法和藥方交給幾位郎中查看,五位郎中傳閱後認為她的處很到位。


    “光說不練假把式,去治治看。”


    衙役將兩個人帶到旁邊的房間,蘇雲起讓她脫掉外衣躺下。


    她點燃艾條,在子宮穴、歸來穴等位置熏蒸。


    一番治療後老郎中再把脈,紛紛露出了欣賞之色。


    其中一人道:“你已經完成考核,可以到外麵休息片刻,等所有人完成考核後便會公布成績。”


    蘇雲起在外麵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等到衙役出來張貼成績,她看了眼,榜上有四個人的名字,自己以三科全優的成績排第一,其他人第一門第三門都有一兩個良或是合格。


    嘲諷蘇雲起的人一個在榜上墊底,一個則一臉灰敗,落榜了。


    青年人看到蘇雲起的笑意,惡狠狠的說道:“都怪你擾我心緒,我定讓師父師兄將你逐出杏林。”


    蘇雲起走得幹脆, 懶得跟傻逼論長短。


    出了考核處孫郎中早早來等著了,知道她的成績後,他笑得見牙不見眼。


    “不錯,給老夫把臉麵掙足了。”


    “就是遇上一對有病的師兄弟,還說要把我逐出杏林呢。”蘇雲起忍不住吐槽。


    “遲晚和陶盧?他們考上了?”


    蘇雲起點點頭:“遲晚考上了,你認識他們?”


    “他師父和我是死對頭,當初我就說他徒弟名字起得不行,大徒弟應該遲早,遲早要完,得虧這考試一年有三場,要是跟科舉似的三年考一回,他這輩子都當不上郎中,小的應該叫陶罐,破罐破摔,還想把你逐出杏林,用他家的破耙子嗎?”


    孫郎中很少把怒氣擺在臉上,看來梁子結得不小。


    “他們從進場就針對我,莫不是因為我是你舉薦的?”蘇雲起合理懷疑。


    孫郎中清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尷尬,他也覺得如此。


    不多久杏花村出了一位女郎中的事很快傳開,慕名來找蘇雲起看診的女病人越來越多,她診費收得不多,但零零總總一天也有百來文。


    這天蘇雲起看完診出去溜達,順便上山看看陷阱。


    才出門她就被秦婆子喊住。


    “好姐姐,我有個天大的好事兒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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