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開那堆計算結果前,組長心裏是很不耐的。


    除了研究受阻帶來的心煩意亂,還有他對祝聞這個人的評價大大降低。


    之前,出於對蔡所長的尊重,組長覺得祝聞是蔡所長的弟子,至少吃苦耐勞、誠實好學的基本品性沒有問題。


    可現在呢?


    沒有任何理由,突然請假消失數日就不說了。


    光說說這堆資料吧。


    他們整個小組都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計算得出的結果。


    而祝聞用了多久?


    半天?


    四小時?五小時?


    組長認定祝聞這是好大喜功、故意糊弄人,先入為主有了不好的印象,連翻動紙頁的動作都格外粗暴!


    然而——


    正確。


    正確。


    竟然還是……正確!


    雖然稿紙上省略了大部分的計算過程,但組長把所有計算結果都記得清清楚楚,正與祝聞紙上所寫的一致無二!


    組長的第一反應是:


    “你提前看過結果?”


    說完他就後悔了。


    因為這話太侮辱人,任誰聽了都會不高興。


    誰知,祝聞的反應卻很冷靜。


    她隻平淡地問了一句:


    “我能看到嗎?”


    組長一下子尬住了。


    緊接著,臉頰像是被燙了般,迅速燒紅一大片。


    因為他真的接不上半句話——


    自從祝聞來到小組,其他組員就認定她不行,跟防賊似的防著她,要緊的資料都不要她上手。


    所以,祝聞能看到計算結果才有鬼了!


    組長比誰都清楚這點。


    訥訥半天,他低聲道歉:


    “……對不起。”


    想想小組所有成員對人家一個小姑娘的態度,的確是有些過了。


    明明是新成員,卻受到外界流言和一些領導的影響,對她根本沒有對待新成員該有的態度。


    “對不起!”


    組長又道歉了一次,正襟危坐、態度鄭重。


    他還格外拔高了音量,讓小組裏的其他人陸續都聽到了這聲,並投來好奇目光。


    接下來,組長耐著性子,將祝聞算過的東西全部看了一遍。


    基本上99%都沒有問題。


    隻有一點:


    “這裏,你應該是算錯了。”


    組長耐心地指出祝聞的錯誤,還講了正確的計算思路。


    祝聞搖頭:


    “我沒錯,雖然我們用的方法不一樣,但是殊途同歸,我的方法更簡略。”


    她這話沒有壓低音量,甚至充滿了自信!


    小組的其他成員,本就豎起耳朵聽著呢。


    這下更是不得了了,齊齊圍了過來,表情不善。


    喲,這麽囂張呢!


    “組長,這小祝是全部算完了?”


    “我也好奇,讓我看看呢。”


    “你們有分歧啊?”


    “……”


    大家你一嘴我一句的,很快就了解了情況。


    然後,他們第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和自我懷疑之中。


    這些都是……祝聞算的?


    “真的假的?該不會是作弊吧?”


    這低聲質疑,是很多人的心聲。


    組長看不下去,喝止他們:


    “小祝能不能作弊,你們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大家神情訕訕,接不上話。


    他們趕緊把話題轉移到剛才祝聞和組長產生分歧的點上。


    一看才知道:


    “這不是組長你親自算的地方嗎?小祝,我們承認你很聰明沒錯,但這部分的計算是組長親自動手的,組長怎麽可能有錯呢?他就是京大數學係出身,他導師可是陳教授!”


    祝聞也知道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現在華國最負盛名的數學家,數學界的泰山北鬥!


    沒想到這位組長,竟然會是陳教授的弟子!


    這小小研究所,果然是臥虎藏龍!


    祝聞心裏想著,卻沒有改變她的想法:


    “我沒有錯,不信我們重新算試試看。”


    祝聞發出了挑戰。


    作為數學專業的組長,自小被稱為天才少年,當然不可能拒絕這份挑戰!


    於是,兩人麵對麵落座,各自拿了一遝稿紙開始計算。


    所有組員都圍繞在兩人身邊,左看看,右看看。


    慢慢的,聚集在祝聞身後的人越來越多。


    數學是科學的基礎,更是天才的王冠!


    在場的人都曾經被其他人稱讚擅長數學。


    可是現在他們發現,在祝聞和組長麵前,自己那點“擅長”簡直就是小兒科,是關公麵前耍大刀!


    特別是祝聞!


    他們先前對祝聞的質疑有多深,現在的欽佩就有多高!


    “原來可以用這個法則,我懂了……我懂了!”


    “這、這思路好神!簡直是另辟蹊徑!”


    “天呐,她心算速度也太快了吧!”


    “……”


    不知不覺,連其他小組的人都聽聞了這裏的動靜,跑過來看熱鬧。


    當他們看到對決的一方是祝聞時,更是驚掉了無數眼睛。


    這些天,所裏有關祝聞的各種傳聞可是沒有斷過。


    然而現在,祝聞用實力打了所有質疑者的臉!


    “我算完了。”


    祝聞擱下筆。


    最後得出的結果,與她上一次算出來的,完全一致。


    大家再將目光投向對麵的組長。


    組長提著筆,停滯在半空,已經足有1分多鍾了。


    有人問他:


    “組長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組長緩緩放下筆,發出沉悶的一聲。


    “我……算錯了。”


    他一臉的頹然。


    所有人都跟著嘩然!


    誰不知道這個小組的組長景陽是大名鼎鼎陳教授的弟子!


    在數學這塊兒,所裏很多老前輩都趕不上他!


    自從進入研究所後,景陽從無敗績!


    結果他現在說,他輸給了祝聞?


    “真的假的?演戲嗎?”


    “那可是景陽,你覺得他會配合別人演戲?”


    “這新人到底是什麽來路啊,連數學都這麽厲害。”


    “不是說蔡所長的學生嗎?”


    “蔡所長也不是搞數學的啊……”


    “……”


    在人群的熱鬧之外,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隔著玻璃,蔡教授看到了祝聞認真而專注的側臉。


    她臉上沒有任何驕矜,永遠如經曆了大風大浪般,冷靜沉著、不驕不躁。


    這就是他的學生!


    這就是祝聞!


    “走吧。”


    “等等,所長你不是說要幫忙嗎……”


    “不用,已經沒有必要看了。就算沒有我的幫助,祝聞照樣能夠在所裏紮根,被大家接納,贏得其他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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