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點半,直播開啟。


    鏡頭對準的方向,是落地窗前的白色大理石長條餐桌,上麵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早餐——


    沈墨吃的中式套餐,有香甜的手工石磨豆漿,炸到金黃酥脆的油條,熬得濃稠如漿、米粒開花的皮蛋瘦肉粥,還有油亮噴香的蔥油拌麵,以及一小碗蟹黃雲吞麵,並搭配水果和清茶。


    祝聞要的則是羅馬套餐,有薄薄的鹹香意式火腿配口感清爽的新鮮芝士,煎到流油的香腸配烤得金黃酥脆的吐司麵包,清淡的生番茄馬蘇裏拉芝士沙拉,杏仁羊角可頌灑了層糖霜,搭配四種果醬和黃油,一口咬下能感受到層層疊疊的酥脆和均勻的氣孔,另外還有新鮮的手磨咖啡和果汁。


    每樣的分量不多,既能夠品嚐出天然食材的好滋味,卻又不至於過分擠占胃部空間。


    直播間的觀眾看花了眼:


    【好饞好饞!簡直是夢想中的生活!】


    【嗬,那個保姆還有臉說我們墨墨挑食?給我睜大眼睛看看,墨墨吃得多香!】


    【根源難道不是趙芹嗎?但凡她對墨墨多關心一點,怎麽會讓保姆囂張?】


    【趙芹昨天已經翻車。】


    【你斷網了?昨晚趙芹親自發視頻道歉,承認對祝聞有敵意,以及過去忽略了墨墨,態度挺誠懇的。】


    【典型的公關話術!感情沈學成趙芹夫妻一點責任都沒有,黑鍋全在保姆身上是吧?】


    【嘖,記住這群輕易相信的人,等他們老了賣他們保健品,那不得一夜暴富啊!】


    ……


    直播間彈幕混亂一片。


    那躁動的氣氛倒是沒有影響祝聞和沈墨。


    他們安靜地吃著飯,飯間偶有交談,卻都是寥寥幾語。


    看似在專注地品嚐著美食。


    事實上,空氣裏湧動著隻有他們才知道的淡淡古怪。


    早飯過後,節目組遞來今天的任務卡。


    按照《我家的寶貝》這檔節目的規矩——


    總共兩天的錄製和直播。


    第一天通常是自由活動,主要展現幾組嘉賓的日常;


    第二天,則會由節目組發布不同任務,讓嘉賓們去完成。


    上周祝聞和沈墨的任務,是體驗遊樂園,並完成煙花秀的照片打卡。


    而這次的任務則是:


    【請度過美好的幼兒園親子戶外體驗日!】


    祝聞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按照正常行程,應該是幼兒園上課的時間。


    這場戶外體驗活動是早上9點半開始,祝聞一看時間,居然已經9點05分!


    “糟糕!來不及了!”


    祝聞將最後那點咖啡一飲而盡,單手撈起正在擦嘴的沈墨。


    沈墨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艱難出聲:


    “等……等……”


    祝聞已經衝到門口,中途不忘騰出一隻手給司機打電話,讓他在樓下準備好。


    “鞋!”


    沈墨急忙喊!


    祝聞便把沈墨放到地上,讓他自己穿鞋。


    至於她自己?


    隨便套了件襯衣和短褲,連妝都沒化,休閑得像是去樓下散步,匆匆出門。


    這樣的緊趕慢趕,抵達約定地點時,剛好9點29分。


    祝聞遠遠看到“啟明星雙語幼兒園”的牌子,輕輕舒出一口氣。


    此時,老師正在清點未到場的學生和家長,也剛好念到沈墨的名字。


    祝聞牽著沈墨上前:


    “沈墨在這裏!”


    沈墨乖乖地跟老師打招呼。


    老師看到兩人,有些詫異,還以為沈家給沈墨換了保姆阿姨。


    不過,老師很快就知道,原來祝聞是沈墨的親媽。


    這就有點尷尬了。


    年輕的女老師瞬間臉頰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不斷地給祝聞和道歉。


    祝聞微微眯起眼睛,笑容溫度漸低:


    “難道說,以前來參加親子活動的,都是墨墨的保姆?”


    女老師眼神飄忽,囁喏著不敢回答。


    祝聞知道老師是顧忌攝像頭和沈家,沒再追問,隻往身邊瞟了眼——


    沈墨側臉靜謐,有如精致的白玉小人兒,早上的暴躁和惶恐已經如潮水般退了個幹幹淨淨……


    她不是沒有問過沈墨,這些年他在沈家過得具體如何。


    沈墨對她好感值20,不代表完全放下戒心。


    所以他答:‘還行。’


    其實不用他答,祝聞早在過程裏搜羅蛛絲馬跡,逐漸窺見真相冰山的一角。


    祝聞竟然難得地動了真火。


    她笑意愈盛,心裏愈惱。


    半垂的眼眸煞氣騰騰。


    一旁,其他孩子的家長三倆聚堆。


    其中幾人聽到老師的聲音,也在打量祝聞:


    “那就是沈墨親媽?看著挺窮酸的嘛。”


    “聽說沈夫人昨天因為她吃了好大的苦頭。”


    “哎,最煩這種人,低穀時期離婚離開,見前夫功成名就了又想回來打感情牌,不要臉啊。”


    ——說這話的人,最近剛好遇到丈夫和前女友攪合不清的煩心事,便自動代入趙芹,為她打抱不平。


    其中還有一個生得富態的女人,看祝聞和沈墨的眼神格外不善。


    她是浩軒媽媽。


    沒錯,正是當初在遊樂園、生日會風頭被沈墨盡數搶走的浩軒。


    跟浩軒媽媽一起的人,基本都是那天撞見的小孩兒的家長。


    也就是和趙芹交好、待沈墨不善的。


    他們家孩子有樣學樣,在學校裏對沈墨排擠得很厲害。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有名家長離得近,聽不下去了,就故意走上來和祝聞打招呼:


    “你好,我是桃桃媽媽。”


    說著遞出名片,某跨國集團的華國區副總。


    不過嘛,無論在外怎樣呼風喚雨,來到自家孩子的幼兒園,照樣會失去姓名,變成某某媽媽。


    祝聞便也從善如流:


    “我是墨墨媽媽。”


    桃桃媽媽忽然拔高音量:


    “哎呀,你的衣服真好看!是xx這一季的新款吧?”


    祝聞看出對方目的,眉尾因笑意挑起:


    “是。”


    桃桃媽媽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接下來,又對著祝聞的項鏈大誇特誇:


    “哎喲,你這項鏈的祖母綠好正啊,我記得是xx的高珠?價格怕是近百萬?”


    這次音量更高!


    祝聞更加想笑:


    “……對。”


    然而,不遠處蛐蛐祝聞的幾個家長,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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