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提心吊膽幾日,到了放榜的時候,賈玨反而不太緊張了。


    胡柏偶爾也會來瞧一瞧,大多呆的時間不長,安慰開解一下就說又要事著急著走,直到最後一天。


    早晨榮國府就派了馬車來接寶玉賈玨,說府裏置辦好了一應的鞭炮煙火,帶著老爺們就串門子一樣的過去。賈政推辭不過,加上奇先生點頭說並無大礙,這才放他們走了。


    坐在車裏,賈玨滿肚子的鬱悶,他們怎麽就那麽肯定自己會中舉呢?這回如果中了還好,若是落了榜,那人可就丟大了。


    下了車,鳳姐兒第一個就迎上來了,舌燦蓮花的就在說吉祥話:“喲!這可是家裏的兩位舉人老爺?可喜可賀啊!我現在這兒恭祝二位高中了!”


    賈玨頓時表示鴨梨很大!


    老太太許久沒有見到麵兒了,加上前一陣子生病的事兒,也著實揪心了不少,現下看見兩個金孫活蹦亂跳的,臉色頓時就晴朗起來,一直埋怨的邢夫人也得了一個好臉色。


    不過邢夫人不會看臉色的毛病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改,這會兒依舊說著喪氣話呢:“哥兒不必憂心,這趟兒若是考不上了,還有下一場,到底還年輕的,總有些時候可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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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的賈赦都想給她一巴掌。不過邢夫人低著頭絮絮叨叨的,什麽威脅也看不見。


    賈玨也不在意,誰又知道能不能中呢?大家若都能同邢夫人一般想他才高興呢!


    賈母甩脫邢夫人的手,顫顫巍巍的要來拉兩個金孫,寶玉賈玨連忙自己送上門去。


    摸了摸兩人的額頭,賈母滿意道:“恩!看去像個樣子了,前兩日病的那樣重,我又老胳臂老腿的,無法去探望,真真急死個人了!”


    明明應該是緊張兮兮的等候音訊,誰知道這樣一來,竟然變成了長輩們的嘮叨大會。


    賈玨一抬頭就瞧見刑湘繡站得遠遠的,可憐兮兮的張望著這邊的動靜,正巧老太太又被攙著要進裏間,好奇的轉頭問跟在身旁的鴛鴦:“大太太親戚還住在這兒呢?”


    鴛鴦也瞧見了,不屑的噴了一口氣,嘴裏回答道:“自然!我也從沒見過這樣厚的臉皮!一點兒閨名清譽都找不到了,竟還賴在府裏不肯走!成天勾勾搭搭的·····”說到這裏,又四下環顧了一番,抿著嘴不再出聲了。


    賈玨明白在自己走後府裏隻怕又發生了什麽事情,難以啟齒的···當下也閉了口不再問了,左右不關自己的事兒。


    林之孝去看榜了,現下還沒有回來,賈母就溜了個閑兒繼續探聽情況:“你們母親近日身體可好?”


    賈寶玉不會說謊,連忙抓了賈玨來頂缸,賈玨看見邢夫人幸災樂禍的眼神,心知興許被下了什麽絆子,轉了個彎訴苦道:“近來···分家··的事情,太太老爺都鬧得有些不好,我和哥哥前幾日生病,也全靠的太太照料。不過到底是新搬得地方,太太呆的不太習慣,又常常思念老太太和姐姐妹妹們····總是不如之前的····”


    老太太歎一口氣,回頭淡淡瞥了眼邢夫人,無奈的道:“也難為她了,這樣的年紀了,還要操心妯娌間的雞毛蒜皮。如今還有人嚼她舌根子,說她現如今快活的好似神仙,樂不思蜀了,忘了這一大家子人····”


    賈玨一下子明白了,又有些糾結。這大太太與母親是有殺父之仇麽?現如今都分了家,誰也礙不著誰了,怎麽還看不得人家的好呢?卻聽‘哇!’的一聲大哭,一轉頭,賈寶玉已經跪在地上了。


    賈寶玉心裏是真的替母親委屈,他心思純,王夫人也很少叫他看什麽不好的陰私,在他的心目中,王夫人一直菩薩一樣的形象,最是慈善和詳的,此時聽見這樣亂七八糟的編排,立時就氣不過,加上分家的糟心事壓著,當下就哭了起來。


    “····為著一府的家事財務,母親早已力不從心了!到不知哪裏招惹了那起子小人,竟連個好名聲都要糟踐了······”賈寶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了半晌,賈母好容易將他拉起了,給他擦了臉,意有所指的和他一同指桑罵槐,邢夫人看起來恨不能鑽進泥裏去。


    幸虧這時林之孝帶著喜訊回來了“恭賀老太太!寶二爺中得第二甲第七名,玨三爺更靠前些,中得第一甲第三名!”


    當下府門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老太太雖樂的有些失了方寸,倒還是不忘囑咐兩人趕緊著回一趟自己府上,隻怕此時已有人到家道喜了罷。


    寶玉賈玨忙不迭的又往回趕,簡直忙死。


    不知道為什麽,賈玨並不如想象中以為的那樣高興。就好像又要接受一種新的生活了,反而有些惶恐起來。


    賈政和奇先生已經等在門口了,同樣的鞭炮震天響,青白的煙霧將兩人的麵色罩的朦朦朧朧的,卻依舊看得出掩不住的喜色。


    不一會兒,來了個著青衫的史官,先是報了喜訊,又送來寫了明細籍貫和複試場地時間的絹帛,拒了茶,好容易收下了送來的謝銀,又急著跑下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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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裏陸陸續續的熙攘起來,院兒外頭擺了齊齊整整的八桌酒,稍有頭臉些的親戚們都到了。賈母攜著賈赦賈璉第一個到,對上寧國府的賈珍賈蓉賈薔就湊了一桌。各個一副我早知你文曲星下凡如今果然並非常人的模樣,除了灌酒又是灌酒,還開玩笑說如今已金榜題名時,不知何時能洞房花燭夜呢?


    賈玨喝的暈暈乎乎的,抱琴攙了他一邊手臂送他回房。


    夜裏的冷風一吹,原本是有些醉意的,此時也醒了些,到底有些累著了,賈玨決定先回房睡上一覺。


    遠遠的廊那頭戳著塊陰影,賈玨定睛一看,這不是刑湘繡麽?


    刑湘繡站在長廊邊,心情緊張的很,心裏回想著章姨母臨行前的忠告:“你生的綽約不凡,府裏的小姐們但及不上你萬一的,隻可惜了身家背景。如今二房兩個爺兒當正的年紀,又沒個婚約纏身,連通房丫頭也不曾聽聞。你若是得了機會,便隻瞧在我們親戚的顏麵上,一個正房夫人也是少不了的·······”


    刑湘繡是真的心動了。管家太太的身份太有誘惑,加上這一路的見聞,想也知道二房一脈家底豐厚,賈玨長得又俊秀····若真能得了意,不正是神仙一樣快活麽?


    抱琴也注意到她,試探性的問道:“前頭兒可是刑姑娘?”


    隻見那人影一震,隨即嬌笑著出來了:“嗬!不過這幾日不見,難不成弟弟認不出了?”


    賈玨隻覺得頭痛難擋,麵上還得和她周旋:“刑姐姐說的什麽話?到底一門子的親眷,弟弟還真忘了您不成?”


    刑湘繡聽了這話,心裏頓時有了底氣,於是越走越近,直到抱琴攔住了她:“刑姑娘且莊重些!站在那頭說話就好。”


    刑湘繡雙目圓睜,嬌斥道:“那兒來的下賤胚子?!主子們說著話兒呢!你插得什麽嘴?”


    賈玨被她吵得頭更痛了,顧不上別的,一把就推了過去:“閉嘴!!”


    刑湘繡叫推得一個踉蹌。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抬頭凝視賈玨,好似受到了多麽大的傷害········


    賈玨有些歉意,又想去扶她,嘴上道歉說:“姐姐饒了我一回,我今日被灌多了酒,有些頭痛難忍,姐姐方才說話的聲音又有些大·····”


    刑湘繡滿麵理解的點頭,又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手上的絹帕捂住下顎,遮住了流下的晶瑩的淚水····:“我明白的···你的思念我明白的····”


    ???賈玨滿頭霧水???這是什麽意思?


    然後就看見刑湘繡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幾乎要依偎進自己的懷裏,又抬起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殷殷切切的期盼道:“弟弟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


    這可不得了!


    賈玨立馬推開她,連她摔在的地上都無法顧及,火燒眉毛一樣抬腳就逃,一邊逃一邊想:“這是怎麽回事?!!?”


    走了半路,發現抱琴還沒有上來,回頭一看,還呆在那裏呢!


    立馬高聲叫了一句。


    抱琴一下竄起來,也朝這個方向跑來,一臉的驚疑不定·····


    其實他們都想問:“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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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夜晚的員外府涼風習習,中庭外可以看見天空中皎潔的明月,院內的牡丹玫瑰雖未盛開,但也鬱鬱蔥蔥的十分可愛·····但是!


    刑湘繡一臉悲傷的扶著自己的右腿淚如雨下:“嗚嗚嗚嗚!!!我腳扭了啊!又沒有人來攙我一把~~~~~~”


    可是回答她的隻有樹葉的唰唰聲········


    院外的人聽見哭聲,打了一個哆嗦,四下張望,然後疾步而馳。


    賈員外府鬧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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