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冷得不得了。


    賈玨手腕一抖,畫出最後一個捺來。把筆投進一旁的筆洗,卸下臂上的鐵塊,將手虛握成拳狠狠地嗬了一口氣。


    一邊的墨n見狀遞上,遞上個紋了紅漆百子千孫圖的手爐子,賈玨抱在懷裏,緩緩踱到窗邊。


    梅枝兒都壓彎了····真正是鵝毛大雪了。紛紛揚揚的落在樹上院兒裏,門口的婆子拿著掃帚忙不迭的掃著。


    “不用了!你下去吧,讓它積著,你去喝杯熱茶。”賈玨聽著唰唰的掃地聲心裏煩躁的很。那婆子回頭謝了恩,迫不及待的就回房。


    發了一會兒呆,賈玨心情有些低落,轉頭問墨n:“現下什麽時辰了?”墨n出外間兒去看鍾,立時回“三爺,已午時三刻了。”賈玨摸了摸肚皮,元寶兒從衣襟裏鑽出個頭兒撓他,氣得他用冰涼的手指戳它肚皮:“大哥多久沒消息了?”


    墨n偷偷瞧一下他的臉色,看不出喜怒來,於是低頭掐掐手指:“大約已有月餘了····爺,可要叫人傳膳?”


    賈玨歎口氣,搖搖頭道:“不必了,還不太餓,你們自個兒下去用些吧,我一個人待會兒。”墨n有些擔心的抬頭,卻見賈玨朝他擺擺手,隻好無奈的退出去,細細掩上門。


    賈玨坐在茶凳上,抱著暖爐亂胡思亂想,元寶兒從桌上偷了顆花生,又鑽回去睡了。


    從入了秋起便好似禍事不斷,先前是元春姐姐那兒,還不到兩歲的小侄兒突然發了痘,弄的一家子人心急如焚的,元春姐姐哭暈過去好幾回,身值禁衛軍統領的姐夫也請了假日日陪在她身邊;再然後便是揚州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敏姑姑身子眼見著要不好,段挨不過這個冬天了,老太太聽見當即一病不起,日日以淚洗麵,誰都勸不住;三天前賈寶玉也感上了風寒,關在屋裏天天灌苦藥,誰也不許見,最叫人心慌的便是····胡柏已有月餘沒有消息了,飛鴿給他從不見回信,活不見人的平白讓人擔心········


    正胡思亂想著,門外有人大聲叫他:“玨三爺!玨三爺!”


    他回頭去瞧,隻見周瑞家的慌慌張張衝進來。她頭上綁著雪白的孝巾,臉上尚有未幹的淚漬,一進來就跪下泣不成聲道:“三爺,您快去老太太那兒!揚州新傳來的消息,大小姐去了!!老太太聽見消·····”


    賈玨等不得她說完,跌跌撞撞的就要跑去找。還是抱琴拉住他,給他袖上綁了條白手帕,才放他走。


    “ ····白發人送黑發人啊!·····”未到院兒門口就聽見賈母嚎啕大哭,賈玨頓時六神無主,聽這聲音,明顯後繼無力了啊!他慌忙大聲叫喊道:“老太太!老太太!”


    許是聽見他聲音,老太太明顯一頓,又立時將衝到跟前的賈玨抱在懷裏,悲悲戚戚的自言自語:“我這可是造了什麽孽?申哥兒痘還沒好全,寶玉又病成那般模樣,今日又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我的敏兒啊!!!竟不到四十就去了···老天啊····”


    賈玨靠在她懷裏,聽得鼻根發酸,眼淚也止不住的掉。是在是無法措辭安慰她,隻得用力的將她回抱住。一時間院兒裏隻聞得震天哭聲,叫人心酸不已。


    老太太不多時就暈過去了,賈玨叫來幾個婆子幫他把賈母扶進屋去,又叫人拿帖子去請來太醫。太醫把著脈摸著胡須高深莫測:“這是虛寒之症啊,莫要叫她再大起大落了,此病無法根治,隻能調理罷了。”又留下個藥方子,掂著銀兩就走了。


    賈玨看著賈母蒼老的臉發怔,竟然是這樣嚴重嗎?原著裏從不曾聽聞賈母得過這病,莫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這樣想著,更加愧疚起來。


    王夫人在一邊看見賈玨表情有些不對,擔心的抹上他額頭:“怎麽了這是?我知道你掛念老太太。可年後尚有科舉,老太太已經這樣,你切莫再叫娘擔心了。”


    賈玨歎息,無論如何,自己還有更大的責任要背負,天意不可違,無法救得賈敏,實在不是他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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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敏逝,賈玨守孝三月,這其中又出了一大堆的破事。


    開始還安安穩穩,後來不知怎的被賈母查出來,大伯父賈赦孝期竟又偷納了兩房姨太太。據說被人抓了個正著,老太太瞧著妖妖調調的一屋子女人險些氣得吐血。開宗立飼的去了家法好生一頓教訓,又派人把兩個不知哪兒來的花娘發賣了,這才順過氣來。


    其二便是賈璉,該說呢,便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也不能形容了。賈敏過世不到一月,便在外頭勾勾搭搭叫王熙鳳知道了,當即氣得動了胎,求醫問藥的好容易也沒保住。鬧得闔府上下不得安寧。也隻得叫人家感歎他一家父子二人色膽包天罷了。


    賈玨抱著自個兒新得的遊記去找賈政獻寶,敲了門才發現屋內有人,正想先走,賈政卻高聲喚道:“門外可是我那孽子?”


    賈玨一聽差點笑出聲來,連忙壓下了裝出恭敬:“回老爺,正是。老爺有事先談吧,孩兒一會兒再來。”賈政回他:“不必回避,進來吧,正巧給你引薦一位大人。”裏頭聽見有人在說“不敢不敢··”之類的,賈玨一推門進去了。


    右手邊書桌旁的賈政身邊做了個幹瘦的中年男子,亦留著半長的胡須,瞧去一派的忠厚老實樣。賈玨先向他做了個揖,那人慌不迭的扶他起來,嘴裏還道:“不敢不敢··小公子這般折煞了···”賈政給他加油打氣:“有什麽可不敢的,大人學識淵博,這孽障自然拜得你,莫要妄自菲薄了。”又給賈玨介紹:“這位是隨你林妹妹一道來的賈化賈先生,學識很是不凡的。”賈玨於是再拜一下,口裏道:“學生見過賈先生。”心裏卻納悶,這賈化倒是哪個?


    又聽那個賈化嗬嗬的笑,賈玨於是抬頭細看他,此人生得劍眉星目,此時笑起來,很易讓人親切。剛剛父親又說的是隨著林黛玉一同來······那不就是賈雨村了嗎?賈玨又躬身尊敬的問道:“先生可有別號叫做雨村的?”那賈化摸摸胡子到:“賢侄倒是很有些見識,不錯,那正是我”又對賈政笑著說:“今日一見,雨村自覺很是投緣,若有機會再聚得,必當結草為報,先生事務繁忙,那便告辭了。”說完淺淺做了個揖,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來他便是賈雨村!賈玨心底落下驚雷,父親莫不是答應引薦他了?真是那樣那便糟了。


    還不待他問,賈政便關上了房門,拉著他走進了裏間,賈玨才看到緣來奇先生也在的。


    奇先生放下手中的書卷,並不理賈玨,隻問賈政:“可打發走了?”賈政點頭,又好似有些不解:“方才聽先生說此人狡猾,可我見得他麵相周正,看去很是忠厚老實,這是怎麽說的?”


    奇先生搖搖頭:“那便是了,他長得倒是好,你可記得我原先也在林府上呆過不短的?”


    賈玨搶著答道:“那先生定是認得他的羅!”


    賈政敲他腦門一記,奇先生笑道:“你猜的對了,我與他是認識的。先前曾聽聞說,此人官品不好,曾被人上奏‘生情狡猾,擅篡禮儀’才被罷了的,原以為此人定是個剛正不阿的,孰料後頭見他做了些事,才明白他人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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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政有些糊塗:“若是這樣,先生便與我直言,叫我方才好回絕了他,現下已經答應下來,雖未說死,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奇先生歎道:“有些人存周兄不懂得,我確是再清楚不過的,賈雨村此人,你若幫他未必有好報;你若是不幫他,他便會記在心裏,斷不能讓你好的!”看賈政有些心慌,又勸他“存周兄便是為人太過信義,對付此等人,你隻需麵上應和,過上個五六日再拿筆銀錢給他,叫他知道你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並非陽奉陰違便好了,隻當買個教訓。”


    賈政頗有些猶豫,這樣的事情叫他幹卻是有些為難,賈玨可等不及了,張口便猛藥治他:“爹爹若是不願意,隻需想想:如今上皇垂垂可危,命不久矣··”賈政忙撲上來捂他嘴,奇先生拉開他“你叫他說吧!”賈玨又細細分析給他聽:“··新皇初登大寶,正是一派雄心壯誌之時,隻怕上皇一去便要改朝換代,現下爹爹若是擔保了賈先生,照剛剛先生的話,此人如此性情,難保不犯大錯;我們賈氏一門,原本便是風雨飄搖難自保,若是方才那位賈先生叫人抓了漏子····孩兒唯恐將連累滿門啊··”


    賈政很憤怒的問:“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胡話誰教你的?皇家的事情我們也議論得嗎?下回再讓我聽見,必定打爛你的嘴!”雖氣呼呼的走了,索性再也沒有提賈雨村的事。


    奇先生跟賈玨相互做個鬼臉,還跟賈玨嚼舌根:“你們家的爹爹最是要麵子,你這樣的話怕是要叫他氣上個兩三天,下回可不敢這樣了啊!”


    賈玨隻把元寶兒放他頭上,叫元寶兒抓他頭發,並不答應,兩人鬧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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