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而納諸罟n陷階之中,而莫之知辟也·······”


    啪啪啪,先生的竹編敲在桌子上:“寶玉,你可知此句何意?”賈寶玉思索片刻,緩緩答道:“應是在說···愚人們自以為明智,卻因毛頭小利如甕中之鱉一般,不知躲避吧···”


    先生叫他坐好,又說:“這便是了,我教導你們這樣久,若日後你們兩人之中還有人為眼前小利壞去大事的話,便不配為我弟子了。”他坐在椅子上喝口茶,又說道:“我教導你們已有近一年了罷?玨兒年歲小些,寶玉卻已有七歲了,為師與你們父親亦有提起過。今年的童生場你們且都去試試吧,就當是熟熟手,即使不中也為今後得些經驗。”


    賈寶玉賈玨聽著頗為意動。


    此時已臨近晌午了,先生再教了半篇文章,又勾出今日要練筆的帖子,就叫他們回去了。


    走不到半路,寶玉身邊的茗煙氣喘籲籲跑來,攔住他們道:“二爺三爺先莫急著回院子,老太太喚我來通報一聲,說那邊得了些稀奇古怪的美食,隻叫二位爺先去嚐嚐不遲。”


    大中午的太陽毒辣無比,射的人昏昏沉沉的。賈玨並寶玉迷迷糊糊隨他到了榮喜堂。


    賈母與刑王兩夫人並著三春史湘雲賈璉等正在屋內避暑。四麵周圍立著許多的冰,散發著陣陣涼爽氣。幾人正對桌上的兩盤糕點稀奇讚歎。隔間傳來周瑞家的聲音:“主子們,寶二爺並玨三爺進院兒了。”眾人抬頭笑迎。


    隻見賈寶玉身穿一身淡青色的寬衣,外罩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綢衫,臉色被驕陽烤的微有汗意,頭發也有些散亂了,雖才隻七歲,臉上卻已能看出許多日後的風流相貌來,很有些脫俗不羈。


    一旁的賈玨與他手拉著手進來,穿著件奶白色短邊襟的小襯,頭發紮的像小道士一般。看去比寶玉怕熱些,小臉紅撲撲的冒著熱氣,張著嘴喘息,到底年歲太小了,除了白嫩圓胖什麽也看不出,倒是多少與寶玉有些相似。


    寶玉賈玨進的屋來,頓感涼氣撲鼻而至。舒服的不行。最上頭的賈母瞧見他倆,連忙招呼過來叫喝涼茶。賈玨一氣灌了三四杯下去,還是屋裏的大人們慌他涼了肚子不讓續才止了住。


    賈母見他喝夠坐下,才笑著開口道;“雖你們念書勤苦,可這三伏大暑的也注意著點身子。尚才你們璉二哥哥給我送來樣稀奇東西,才叫你們來嚐嚐的。坊間隻管這叫····什麽來著?”他又轉頭去詢問元春,元春笑著答:“叫做巧刻立。”賈母點點頭:“便是巧克立了,說是新開的間兒坊子,裏頭賣的這樣稀奇古怪的東西,門口隊伍排得老長。我方才嚐了一嚐,的確入口即化滋味不凡。便叫你們試試看。”


    賈玨內心rz···


    寶玉伸手接過一小塊,細細聞聞瞧瞧。一盤兒裏有黑有白,他手中的白團子大約半個銅錢這樣大,做出精細的富貴花開樣式,拿在手裏已有些融了。嗅著一股奶香。將這團子放進口裏,卻是入口即化,濃鬱醇香,叫人舍不得咬下去。當即一臉陶醉對眾人道:“果真是稀罕東西!滋味十足。”


    夫人三春一等用了自己的,才對寶玉調揩道:“早前兒我們就瞧著它流延了,特特是你探春妹妹,眼睛睜開銅錢一般大,隻老太太心疼你倆,護著不許我們動手呢!”兩人聽了這話,腆著笑臉便滾進賈母懷裏一頓嬌氣。


    鬧得差不多了,眾人又說起那間兒神奇的鋪子。邢夫人說:“早前兒也聽得母親說起過,隻不過未放在心上罷了。”見眾人看過來又頗有些得意:“璉兒與我說那鋪子裏可不止這一樣糖點,還有那種鬆軟帶勁兒,麵上抹了奇妙牛乳的蛋糕什麽的,最最神奇是一種冰奶,嚼去比普通冰奶美味百倍不止!”


    賈母平日裏雖不待見她,此時也頗有些好奇的:“照你說來,裏頭的的點心還有千千萬萬咯?”邢夫人道:“雖是這樣說的,可買得當真是不容易,那鋪子裏奇貨可居,價錢也絕不便宜。璉兒告我說就這”她指指盤中僅有的幾塊“便五十兩打不住了!”眾人倒吸一口氣,邢夫人又滔滔而來:“便是這樣天價,也日日排老長隊伍,平民百姓自然不多見,怎奈京中名門權貴多不勝數,東西又售完即止,時常排到最後卻什麽也買不到。隻說今日一回,認出璉兒的各府管事就二三十來個那!”


    隻聽得屋裏人咂舌不已。


    史湘雲擠努著眉眼,嘴裏怪聲怪氣:“愛哥哥隻知道滋味美妙,何時也也去排買來,妹妹指定說這個最好!”


    賈母捏她鼻子:“照你這樣,璉二哥哥買得就不是最好的了?”


    史湘雲做個鬼臉:“璉愛哥哥買得自然好,但我聽聞那鋪子還有買賣法蘭西香水兒呢!那可是稀罕東西,想叫愛哥哥幫著帶瓶茉莉的。”賈母失笑:“你這猴兒!”又看向寶玉:“你可聽見了?你史大妹妹叫你帶瓶香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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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寶玉奇道:“竟還有這樣東西?若有機會得見,怎的不帶個十瓶八瓶的!”史湘雲一聽,這才滿意了。


    賈玨回去院兒裏,才進來門,就見墨n上前遞來一張紙條。開口問道:“可是胡先生來信?”


    墨n道:“想來是的,送信的是隻黑鴿子。也隻有主子會用黑鴿了吧。”賈玨接過打開看,上書道:玨,展信安。多日不見為兄甚是想念,特約弟弟於五月初七於嶽陽酒樓相會。兄胡柏上


    賈玨甩甩手中的紙條,將香爐蓋掀起放進去,又用火折子點了,親眼看它燃成灰燼。方才起筆回書:已閱,平安。叫鴿子送了去。


    墨n是半年之前新認識的合作夥伴胡柏胡先生送來的,經由正規渠道頂替玉書成為書童,專門用於合夥生意通訊,也會些拳腳功夫。雖長相有些陰柔,做事還是蠻靠得住的,賈玨也有些信任他。


    過不多時,史湘雲尋了來。方未進門就聽見她的高聲呼喚:“三哥哥!三哥哥出來,我們一起去尋愛哥哥頑!”


    有個史湘雲這樣的妹妹可正是好,先不說性格如何,光那張甜甜的蜜嘴就叫人滿懷寵溺。


    賈玨拉她坐下,望她嘴裏塞了個香梨。對她緩緩道:“你若要尋我去頑,可得等上一等,先生交代的字兒還沒有寫完呢!”湘雲顧著吃梨,兩頰塞得鼓鼓的,來不及搭理她。


    賈玨不以為意。拿桌上的鐵塊包在手腕上,練習起來。湘雲看的好驚奇,捧著一疊時鮮圍著他滴溜溜的轉:“三哥哥綁在手上什麽?我從不曾見過人家用這個,不沉得慌麽?”賈玨不看她:“你先玩去吧,或叫抱琴拿東西吃,我現下分不得心。”史湘雲這才又抱著果盤兒看牆上的畫作去了。


    這字帖寫了足足半個時辰,等賈玨吹幹紙上的墨時,湘雲已倚在桌上好夢沉酣了。賈玨過去搖醒她:“史大妹妹····史大妹妹?你不是要找‘愛’哥哥玩去嗎?”湘雲被搖的迷迷糊糊,覺不出賈玨在打趣他,若是平日裏,少不得一陣追打,此時卻一搖一擺就跟著走了。


    賈寶玉此時正焦頭爛額,賈母新送沒多久的女婢花珍珠哭的眼淚汪汪:“二爺若覺得我不好,隻管······”賈寶玉對女子向來體貼心軟,此時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知從何下手。賈玨湘雲甫一進去便聽見嗚嗚嗷嗷的哭喪聲,賈玨當即不快:“二哥哥屋裏這時怎麽了,叫這奴才哭的這樣大聲?若叫老太太們聽到,指不定又亂想了。”賈寶玉好似見到救星,撲過來拉住賈玨的手道:“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方才正寫字兒呢,這丫頭突然衝出來給我端茶,又好似慌腳雞一樣,打濕了案上所有的紙,我不過隨口教訓兩句····就成了現下這樣了···”


    賈玨頗有些好奇,什麽丫頭這樣大膽,犯了錯主子還罵不得了?賈寶玉又求道:“好弟弟幫我這一回罷!哥哥實在沒轍了。”


    賈玨真想知道這是何方神聖,於是順勢答應下來了:“你抬起頭給我看看!”花珍珠抬起臉,隻見生的張鵝蛋臉,眉眼低垂看去一副老實樣兒,年歲倒是不大,可眼波流轉中依稀看出些狡黠來。


    且不用賈玨詢問她就自己說起來了:“奴婢花珍珠,月前兒老太太剛送來侍候寶二爺的,今兒個倒了茶,實在不是······”邊說邊開始垂淚,模樣柔弱無比。賈玨若是賈赦那樣的八戒投胎估計早就飛撲而至將她就地正法了。“花珍珠?”賈玨總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歪過頭細細思索。對了!這不就是那個被改名作襲人最後算計寶玉爬上床的婢子麽?這可是紅樓中心最高的丫鬟了。卻不知為何已來了月餘卻還未改名。不過若能趁著這時斷了她好高騖遠的心思也是好的,遂板起臉道:“可真是好嬌氣的奴才!訓你兩句便如喪考毗的叫號,知道的說院裏奴才不守規矩,不知道的以為嬌小姐哭墳呢!”史湘雲在身後聽得撲哧一聲笑出來,賈玨剜她一眼,回過頭繼續罵:“爺倒是從未見過向你這般難伺候的丫鬟,莫說沒有,就是真見了一個兩個,也不怕打不聽話!”花珍珠興許從未被這樣教訓過,氣道:“奴婢縱有千般不是,到底是寶二爺院兒裏的人,要打要罵也有二爺來,斷輪不著玨三爺伸這樣長的手!”賈玨一聽赫!難不成這個時候便心高氣傲起來了?那可是真留不得了,這可是□□啊。


    賈寶玉也特不高興,這是□□裸的挑撥兄弟感情啊。


    好了,兩個主子都不高興,於是高聲叫道:“真是冥頑不靈!李嬤嬤!叫幾個護院將著奴才捆去老太太那裏,我倒要分到分到怎麽就管不得她了!”賈寶玉院兒裏的嬤嬤們一擁而上,其實她們已經不爽花珍珠好久了吧······


    花珍珠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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