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身邊這個男人,從不知道什麽叫做秀恩愛死得快,什麽叫做臉皮薄。


    隻是可憐她,短短十分鍾,旁邊的位子先後換了兩個男人,偏偏都是出眾到引人浮想聯翩的那種,明日不知又有多少流言要傳出來。


    “剛才林沉瀾跟我說事情,所以沒太注意。”她清了清嗓,鎮定地把責任推給林沉瀾,“剛才還聽他說你被一群人抓著灌酒,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我看外頭下雨了,想著過來接你,就沒有多留。”


    言淮似乎對崑曲很感興趣,一隻手在膝蓋上輕輕拍著節奏,正專注地看著舞台,因此答的不是很專心。


    殊不知,這種自然而然說出的話,更有殺傷力。


    時燃的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崑曲,聽過沒?”


    她將頭偏向他的方向。


    言淮搖搖頭。


    她於是笑著說,“我小時候常聽這個,很古老的一種戲曲,講的都是些悽美迷人的情愛故事,在過去是士大夫階層喜愛的高雅藝術,算是活化石級別的一種文化。隻可惜現在喜歡的人很少了。”


    幼時常來林家,常有崑曲界的名角來林宅唱曲兒。那時母親還沒去世,她便常常跟著母親來鴛鴦樓聽曲。當時年紀小,隻覺得那咿咿呀呀的腔調很有趣,聽久了就乏了,散場的時候,一般都是被僕人抱回去的。


    後來才聽得出,這曲中唱著的情愫,何等繾綣。


    譬如《牡丹亭》中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千裏送京娘》中的“卻為何有緣邂逅,難偕鳳鸞儔”。


    言淮很享受地靠在椅子上,聽完她的解釋,很配合的說,“那就煩請時小姐幫我講解一下,這回說的是什麽?”


    “講的是帝女花的故事。”她的聲音在半昏暗的光線中,顯得異常輕柔,“崇禎帝最寵愛的長平公主,在大明國破時,僥倖逃過一劫。後來被清廷招安,重新封為公主,還允許她和山盟海誓的情人成婚。”


    言淮聽的津津有味,笑問,“還有這等好事?”


    “當然不會那麽簡單。招安隻是清廷彰顯自己寬容大量的一種手段,公主和駙馬的遭遇就比較可憐了,兩人在花燭之夜,雙雙在飲藥殉國,以死昭示自己的決心,不肯與清廷同流。”


    “的確是個悽美的故事。”言淮饒有興致,“如果我是當事人,還要放把火,怎麽著也要捎帶幾個敵人一起下地獄,買賣才劃算。”


    時燃噗嗤一聲笑起來,“你這種人放在古代,應該就是土匪那一類的,估計還沒發展壯大就被官府給一窩端了。”


    他卻笑吟吟地看過來,“我要是土匪,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搶回賊窩。”


    兩個人靠在一起,姿態親密地有說有笑。殊不知,場上其他人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議論紛紛。然而兩人一個天生冷淡,一個天生心大,即便是旁人拿有色眼鏡去看,也不過當那些是空氣一場。


    三樓安靜的包廂,忽然在這時,傳來一陣響動。


    開始也隻是瓷器摔碎在地板上的聲音,而後爭執聲越來越大,幾乎要掀翻包廂的房頂,他們坐在二樓的散座,都能聽到吵鬧的口舌之爭。


    接下來,事態的演化,超越了所有人的想像。


    一道黑影像斷線的風箏似的,從三樓欄杆上折身一翻,跌落在一樓的戲台上,登時血濺一地。


    毫無疑問,當場命斃。


    戲台上的曲兒幾乎是立時就斷了,尖叫四起,一片譁然。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讀者“”灌溉的20瓶營養液!


    謝謝小可愛,後台不知道是出什麽問題了,看不到你的名字,抱歉抱歉,隻能這麽感謝你了~


    ☆、第五十顆藥


    譁然過後便是更大的譁然。


    戲台上的演員們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看見血泊裏的慘劇,頓時驚慌失措,行頭掉在地上都來不及撿,尖叫著退了場。觀眾席上的客人們也亂成一片,狹窄的木質樓梯上人擠人,都爭破了頭想離開這片是非之地,誰都不想再多留一秒。


    不一會,就人去樓空。


    等重新安靜下來的時候,整座戲樓幾乎都望不見其他人影。而三樓出事的那間包房依舊閉著門,竟絲毫不為這場紛亂所動。


    唯獨二樓,仍有兩人。


    時燃站在欄杆邊上,微微蹙眉。


    她沒有立刻離開,是因為躺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令她覺得異常熟悉。走近了才發現,居然是林沉瀾的心腹,那個叫小易的小夥子。


    林沉瀾並不在戲樓,小易卻在這時出了事,是意外,還是人為?


    其實不需要多想,在這深宅大院,哪有什麽意外事故,陰謀早已如吹過廊下的風,吹開牆角之上、泥土之下,一朵又一朵血光之花。


    言淮從後麵跟上來,瞧見她神色有異,“你認識?”


    時燃嗯了一聲,“林沉瀾的手下,你見過的,在利雅得的時候,他就跟在林沉瀾身後。”


    得知小易的身份,言淮目光動了動,似在沉吟。


    時燃盯著那血泊看了片刻,忽然腳步一動,“我去看看。”


    言淮看出她似乎有意圖,便沒有阻攔,隻是悄無聲息地對某個角落打了下手勢,隨後才拾起步子,跟了過去。


    這一看,居然有了出人意料的發現。


    從那麽高的地方墜下來,不死也要重傷。所有人都以為小易已經咽氣了,時燃蹲下來仔細查看,卻發現,他的眼皮還在簌簌跳動。


    他,居然還活著。


    時燃摸了摸小易的脈搏,飛快地說,“也許他還有救。”


    “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言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確定要救他嗎?”


    時燃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不應該多管閑事,可是林沉瀾待她不薄,小易是林沉瀾的人,她不想見死不救。


    兩人低聲說話的時候,三樓欄杆處忽然有人低頭朝樓下戲台看了一眼,隨後很快就消失了。而倒在血泊裏的小易,卻在這時,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整張臉都浸著血跡,看上去極其可怖,在看到時燃的瞬間,眼中卻迸發出驚喜來。


    “時小姐。”小易張了張嘴,說話聲音斷斷續續,聽起來格外有氣無力,很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


    時燃微微俯身下去,才聽到他口齒含糊地說,“請幫我轉告四少爺……我……對不起他……那些事情並不是我本意……我身上……有一分帳單……請務必幫我轉交給他。”


    時燃心中一震,立刻問,“帳單?在哪裏?”


    這時,四麵的木質樓梯上卻忽然響起急促緊湊的腳步聲。


    不多時,幾個出口便由黑衣保鏢嚴密把守起來,看那架勢,儼然是要將這間戲樓封鎖住。很快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自人後負手走出,所有途經的保鏢都為他自動讓開一條道路,直通一樓的戲台。


    小易隻剩下一口氣吊著,做起動作來力不從心,速度相當緩慢,那份帳單掏了十幾秒,始終未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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