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先不要說話,保存體力。”


    她隻好無聲點點頭。


    事實上,她倒是想開口,卻一絲力氣都提不上來。


    怕空氣不流通讓病人感覺氣悶,小屋裏隻有她和言淮兩個人,其他人都識趣的站在外麵的走廊上。


    所有人全都關切著裏麵的情況,泰方代表更是一臉憂心。


    言淮怕嚇到她,盡可能的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焦急,柔聲講:“接下來,我詢問的事情,你隻需要搖頭或者點頭,聽得懂嗎?”


    她眨眨眼睛。


    “你仔細回想,在這裏短短十幾個小時,是否與族外人接觸過?”


    搖頭。


    “屋內屋外有沒有發現過可疑人物?”


    依舊是搖頭。


    “除了那頓飯,是否還有額外的進食?”


    她繼續搖頭,停頓了一下,卻又點點頭。


    還有那塊巧克力。


    不過,即便言淮是懷疑有人想在飯食裏下毒,也必定不會是那塊巧克力。


    安還是個孩子,他怎麽可能有這種想法。


    外麵等著的人群卻開始喧譁。


    負責尋找安的族人成功找到了安,拎著他上了樓。


    幾歲大的小孩子看到這種裏三層外三層的陣仗,早就怕了,一直用手攥著褲腿不敢放開,哆哆嗦嗦地站在那裏被問話。


    他們說的是馬來語,時燃聽不懂,言淮也隻能聽懂最簡單的字詞。但負責給他們翻譯的軍官卻在問話後,驚惶地沉下了臉,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到底是怎麽回事?”


    言淮起身走近,眼中沉著風暴,聲音也帶上三分冷意。


    安被他一身氣勢嚇得後退的幾步。


    那名負責翻譯的軍官斟酌了好一陣才開口,卻不敢直視言淮的眼神,低著頭囁嚅道:


    “安說……他送給言太太的那塊巧克力,是族裏的人給他的,指名讓他送給言太太。”


    ☆、第四十一顆藥


    安指認的那名族人很快被彌生綁到屋子裏。


    所有認識他的族人,麵上都流露出震驚之色。連時燃瞥見那人麵容,都不敢置信。


    她記得很清楚,昨天就是這個人,因他們的到來一直忙前忙後,收拾屋子打掃餐盤,幾乎承包了所有髒活累活,卻一句怨言都沒有,臉上一直掛著憨厚樸實的笑。


    這樣的人,怎麽會是下毒的兇手?


    “沙卡不可能是兇手!”


    有族人站出來想替他說話,被老族長一個眼神製住,頓時沒有繼續說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場中最沉默的言淮身上。


    他越是沉默,越是令人心驚。


    “沙卡。”


    良久,他才低低開口。


    “如果我是你,就自己開口招認,不讓族人失望。”一室寂靜中,他眼神沉沉地盯著被強製按在地板上的沙卡。“我可以保證,如果你供出幕後指使,我就放了你,你的家人也會相安無事。”


    他的話被翻譯成馬來語,傳到沙卡的耳中。他聽後,囁嚅著嘴唇,低聲道,“言先生,不是我不肯說,而是……我也是迫不得已……”


    話音剛落,族長就怒其不爭地一拐杖打上去,罵道:“你個混帳東西,言先生是整個巴瑤族的恩人,幫著外人毒害言夫人已經是忘恩負義,你到現在都還在犯渾!”


    言淮示意手下將族長攔住,微微蹲下身子,輕拍沙卡的肩膀。


    “是不是陳家?”


    他直接用了馬來語,避免了繁雜的翻譯流程。


    沙卡聽到那個字眼,全身都顫抖了一下,竟似不敢和他對視。


    言淮繼續道。


    “他是不是還威脅你,如果把他供出去,就會對你的家人不利?而如果你做成了這件事,就給你一筆足夠離開泰國生活的錢,讓你的後代永遠擺脫貧窮?”


    沙卡的眼神似乎掙紮了很久,終於在眾人的注視下,長嘆一聲。


    “言先生,我們這種無權無勢的人,哪能和陳家作對。他的確是允諾我,事成之後就給我一筆錢,但……我並不是想用那筆錢離開泰國生活。”


    他眼神裏的光逐漸黯淡下去,蜷曲在地板上的身體仿佛不堪一擊。


    “我隻是想用它,來給我三歲的孩子治病。他還那麽小,卻得了小兒麻痹症,已經在床上癱瘓半年了。”


    族長忽然深深嘆了口氣,轉過頭去,似是在抹眼淚。


    “造孽……造孽啊。”


    聽完軍官翻譯後的眾人,麵色也頓時都變得複雜。


    為父不易,沙卡的確是有苦衷,所以才會輕易被陳家的人誘惑。安隻不過被沙卡利用了,借感謝的名義,將那塊摻雜著特殊成分的巧克力送給時燃。


    沙卡還說,陳家的人告訴他,巧克力裏的特殊成分隻是會令人昏迷,不會置人於死地,所以他才狠下心,不惜出賣自己的良心,犯下這種大錯。


    “言先生,都是我的錯。”沙卡掙紮著身子爬起來,歪歪曲曲地跪在言淮身前,幾乎泣不成聲,“我不敢奢求您什麽,這條命就放在這,任您處置,隻希望您可以放過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和陳家接頭,他們是無辜的。”


    走廊上站滿的族人,不少已經開始垂淚。


    可所有人都知道,縱使沙卡有一千個苦衷,可時燃難道不無辜麽?她憑什麽要無端承受這份傷害?


    四周沉寂,無人敢作聲。


    聽到身後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言淮背過身去,踱步到時燃床邊,拉開床簾,俯身握住她的手。


    “是不是很難受?再堅持十分鍾,醫生已經聯繫好了,車一來我們馬上走。”


    時燃輕輕搖了搖頭。


    “還好。”


    她勉強提著一口氣,才能強忍住身體裏的那份不適,可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不愛聽。但是,他也隻是個父親,是個為了救孩子不惜付出一切的父親,他也有他的可憐之處。”


    言淮的眼神,果然在那之後暗下來。


    他緊繃著唇,沒說話。


    過了一會,起身離開。


    時燃知道他一旦決定了什麽事情,輕易不會改變,也沒希望自己的話能起到什麽作用。可他越來越深的眉頭,顯然易見地昭示著他內心的隱忍,甚至還有一絲怒意。


    她重新躺好,幾不可聞嘆了口氣。


    卻聽見言淮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你有沒有想過。”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背對著她,“如果你今天死在我麵前,我會不會也變成你口中的可憐人?到時候,誰又能來赦免我?”


    時燃猛地一怔。


    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走遠,來到沙卡麵前,抬起一隻手。


    彌生立刻會意,送上一把上了膛的手*槍。他姿態嫻熟地握住那把槍,緩緩舉起,槍口向沙卡瞄準。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被框定在法律條文裏的規則,有時並不是那麽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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