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在如潮的掌聲中,微微笑起來。


    越過偌大的桌麵,他將目光筆直地投向格裏諾,眸子裏明明帶著笑意,可讓人感到的,隻有寒光和血腥。


    “承讓。”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為了蹭玄學,決定將更新時間調整為每天淩晨,小可愛們醒來就可以看到啦~其他時間若有更新則為捉蟲哦


    ☆、第二十二顆藥


    接近中午時,賭廳裏人聲依舊鼎沸,許多重頭戲才剛開場。


    他們在最熱鬧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退場。


    按照賭場的規矩,客人可以在退場時,在櫃檯辦理結算,將所贏得的籌碼重新兌換成等額的金錢,匯入自己名下的銀行帳戶。


    時燃等言淮在櫃檯辦理完所有手續後,一起乘電梯返回地上。剛開門,接收到信號,就聽到包裏的手機響起提示音。


    打開一看,是銀行帳戶的新通知,提示她的帳戶剛剛收到一筆大額匯款。


    她想也沒想,將手機屏幕拿到言淮眼前,“是你?”


    他瞥了一眼,臉上沒有絲毫驚訝,顯然知情。


    “這筆錢本來就是你的,我隻不過是負責幫你贏回來而已。”


    時燃對於他是如何知道自己銀行帳號這件事,一點都不感到驚訝,正思考著怎麽回報他的時候,後腰忽然多出一隻攬住她的手。言淮將唇湊近她耳畔,壓低聲音說,“如果因為感激想報答我,不如把它留到你嫁人的那天,折合成嫁妝還給我。”


    不正經。


    她笑著在他腰部掐了一把。


    兩人姿態親密地進入另一部上行的電梯,言淮將她散開的碎發撩到而後,片刻後說,“格裏諾這件事你不用插手,交給我處理。”


    她對他說的話表示出明顯的興趣,“你打算怎麽處理?”


    言淮勾起唇角,語氣淡淡,“手段多的是。”


    談到如何整人,他眼神有些微妙的變化,盛著一抹誰都捉摸不透的幽光。


    “比如,聽說他最近一直在和東歐幾個國家聯繫,我可以把言家的貨壓低幾個百分點,或者把貨賣給他們的敵對勢力,強迫他退出市場。再比如,買通政府高層,內外聯手一起吃掉他的買賣。”


    時燃聽的訝然,“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吃黑’?”


    “怎麽會。”他笑著否認,“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商業競爭而已,誰都是拿命去做生意的,對對手仁慈,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她不得不承認,很有道理。


    早在林沉瀾勸她的時候她就說過,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如果要比仁義,不如去做慈善好了。


    “我有點困了,想休息。”她從電梯裏走出去,卻停下了腳步,沒有和他一起進餐廳的打算。言淮從善如流的轉了個身,“我送你回房間。”


    他初嚐滋味,自然是一刻都不想分開。


    時燃笑的無奈,按住他的手臂,“好了,剛才不是有人找你麽,快去吧。”


    “那晚上陪我?”


    他不依不饒地靠過來,將她抵在走廊的牆壁上,作勢要吻上去。


    路過的侍者看到這一幕,眼中裏閃過揶揄,腳步加快為他們留出空間。


    時燃將手臂擋在兩人中間,阻攔了某人進犯的舉動,卻隔絕不開他呼在她脖頸上的氣息。


    癢意讓她有些不適,求饒般地紅著臉點頭。


    言淮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


    回到房間,言淮的氣息被空調冷風吹得幾乎再也聞不見時,時燃臉上的笑容才一點一點逐漸斂去。


    將所有窗簾都拉上,整個房間的光線都黯淡下來,如夜晚無異。


    她倒在鋪著天鵝絨床單的柔軟大床上,在一片寂靜中,終於可以不受打擾地回想當年的事情。


    七歲時那場大火讓她永遠失去了父母,一直是她不願提起的一道坎。


    但那個陪伴他半年的少年,卻是唯一的白月光。


    彼時的她,因被母親藏在地下室,長時間幽閉使得她患上了短暫性失明,皮膚因蟲鼠撕咬引發大麵積發炎,被送到聖彼得私人醫院接受治療。


    一日,有兩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女孩找到icu監護室,趴在玻璃窗前,無所顧忌的談論著她的痛處。


    “看裏麵躺著的那個,她好醜啊,全身都破破爛爛的,好像是被老鼠咬的,噁心死了。”


    “我聽說她爸媽都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我啊,還不如去死算了。”


    稚嫩卻狠毒的話語,一刀一刀在她心上戳出血洞。


    在她最難過,卻又無力反駁時,忽然有第三個聲音響起。


    “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出口這麽狠毒?”


    那個少年,也可以說是言淮,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再被我看到你們出現在這裏,我會查清楚你們的身份,讓你們的父母長輩得知今天的一切。”


    雖然當時年紀不大,但他的威脅很幹脆,言語間已經有了幾分深沉,唯獨聲音嘶啞,有些異樣。


    兩個女孩被他嚇跑,病房外因此才重新恢復了安靜。


    時燃本來以為這個小插曲就這麽結束了,沒想到,第二日,他又來了。


    “換藥的時間間隔隻有一個小時,我每天來給你念一個故事,你可要聽好了。”


    他在病房外清了清嗓子,鄭重的語氣配上那幅怪異的聲音,很是滑稽。


    時燃聽著,竟有些不合時宜地想笑。


    那是那段日子以來,她第一次露出笑顏。


    後來,言淮竟真的天天來陪她。


    他說自己姓言,她也沒有仔細去追求到底是哪個“yan”,隻以為他是醫院護工的孩子,才能有接近icu病房的機會。


    因為她眼睛暫時性失明,看不見,兩人隻能靠聲音溝通。有時候他讀童話故事給她解悶,有時候給她講一些外麵的見聞。其實聽得出來,他並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但他還是日復一日的堅持著。


    甚至某次,主管醫生查房後忘記關閉門閘,言淮還曾偷溜進來,兩個小孩子握著手,講了很久的話,直到彼此都睡著。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和異性牽手。


    雖然在言淮麵前曾說過,她記性很差,可時至今日,她仍清楚記得。


    床榻之前,他握著她的手,曾這樣輕輕地說:


    “你不要怕,我陪著你。”


    你不要怕,我陪著你。


    時燃,別怕。


    從一九九五年到二零一零年,從icu到羅布泊,這兩句含義相同的話,竟穿越了時光和地域的罅隙,交織在一起。


    時燃閉上眼睛,有種強烈的歉疚感,在心中如磅礴雨下。


    怪不得當初他說,不怪她沒有帶他離開羅布泊。


    原來是怪她,沒有認出自己。


    在她失去雙親最難過的時光,在羅布泊最危險的生死關頭,他一直都陪在她身旁。


    是她一直在遺忘。


    嘴唇動了動,她低喃出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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