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燃一瞬間難以置信。


    眼前一切,似乎都倒流回半年前,在羅布泊的那個驚魂夜。


    那個在她口中,一直稱之為sean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麵前。


    無比清晰,無比靠近。


    他伸出手與林沉瀾交握,微微一笑,帶著三分陌生的口吻。


    “我是言淮。”


    ☆、第五顆藥


    時燃從未想過。


    再次重逢,居然會是這樣的場景。


    她坐在沙發上,看向言淮,一時間失去言語,連基本的握手禮儀都忘記了。


    在羅布泊的那晚,雖然她在爆炸發生後昏迷了過去,但其實還殘存著最後一絲清醒,隻是因為全身虛弱無力,才沒法醒過來。


    但那句“時燃,別怕”,她哪怕意識飛到了天光盡頭,都聽的清楚。


    短短四個字,至今在耳邊迴響不絕。


    可言淮是誰?


    盡管隻是小時候見過一麵,但他的故事卻在四家之中流傳甚廣——言家最受寵愛的小兒子。


    早年間曾不幸失蹤,後來又被言家尋回。因為一身出眾能力迅速接管言家生意,成為小輩翹楚,連他哥哥言峻都要遜色三分。


    誰能想到,這兩人,竟然是同一人。


    手上的茶沒端穩,差點灑出來。


    直到林沉瀾的聲音響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時老的掌上明珠,時燃。”


    對方才微微轉首,看到沙發上,一臉錯愕的她。


    他靜了一瞬後,輕輕頷首。


    “時小姐。”


    疏離又不失禮貌。


    一身黑色正裝,頎長高挑的身姿,在燈光下遙遠又陌生。


    他似乎並不記得,半年前的羅布泊,在那個沙塵暴肆虐的夜晚,他們曾一起死裏逃生過。


    時燃努力想在那樣一雙深邃的眼中,找出想像中,應該帶有的情感,譬如重逢的喜悅,抑或出乎意料的驚訝。


    可望過去,卻是一汪平靜無波的幽深海麵,不見一絲風浪。


    難道隻是長得像?


    從她旁邊經過時,林沉瀾小聲詢問她怎麽了。


    言淮已經走在了前頭帶路,準備在會客室招待兩人,手下過來詢問著什麽,他微微側頭,鼻樑在燈光下如玉柱直亮。


    她看的有些失神。


    “沒什麽,隻是突然有些頭暈。”


    她回過頭來笑笑,撒了個小謊,眼神卻有些恍惚。


    入夜後的沙特依舊是炎熱的。


    冷氣開的很足,兩個男人都穿著長袖襯衫,倒不覺得有什麽,隻是苦了時燃。


    白天貪涼,特地挑了最薄的裙子穿,兩條手臂露在外麵,這會兒被冷氣一吹,竟有些涼意滲人。她忍不住從沙發上起身,走到旁邊活動手腳。


    會客廳的一側牆壁是凹陷進去的,釘著一排十分大氣的懸空嵌入式書櫃,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三層書。


    時燃的目光落在書櫃上。


    在這個快消時代,紙質書籍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早就已經成為了過去時,但她卻始終眷戀這些紙質書上飄著的油墨香味。對於那些更新換代極快的電子產品,她並不癡迷,就像手機於她而言,不過兩個用途,打電話和用ins上傳攝影作品。


    她走過去,指腹拂過層層書脊,挑選了半天,最終將目光落在最上麵一層的典藏版《百年孤獨》上。


    伸手去夠,隻可惜即便是踮了腳,也還是夠不著。


    身後忽然有人靠近。


    吊燈在書櫃上覆上高大的陰影,蓋住她的影子。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臂越過頭頂,伸到她觸及的高度之上,很輕鬆地拿到了書。


    時燃的站姿忽然有些僵硬。


    兩人之間離得很近,近到她都沒有錯身的空間,她十分確定,隻要自己輕輕一動,就會撞上身後男人的胸膛。


    發梢被男人的黑色襯衣微微蹭過,在心裏颳起一陣淡淡的癢意,原本正常的呼吸頻率,因此被打亂。


    有種說不清的曖昧,在這方狹小天地間蔓延。


    兩人都靜了片刻。


    其實隻有很短暫的幾秒鍾,但她卻覺得仿佛過了好久,甚至覺得呼吸都開始變得沉重。但好在,言淮很快從她身後離開,走到一旁。


    她也側過身來。


    剛好看到他倚著書櫃,低頭翻開了那本《百年孤獨》。


    燈光從身後照過來,致使那一雙深邃的眉眼,陷在背光的暗影裏,影影綽綽,眸光漆黑。


    典藏版沿用的是原版的西班牙語,對一般人來說根本如同天書。


    他隻掃了一眼,就讀出一串漂亮的西班牙語,大舌顫音在他唇齒間,竟有種動人心魄的性感。


    “你喜歡拉美文學?”


    他轉換成中文。


    時燃心中有些驚訝,接過他遞來的書。


    “隻是隨便看看。”


    言淮勾了勾唇。


    林沉瀾舉著手機從門口進來,歉意一笑。“抱歉,讓言小老闆久等了,家裏的電話,耽誤不得。”


    言淮立刻重新走過去,笑了笑,“哪裏。”


    他離開書櫃後,時燃明顯感覺肩上卸下來不少壓力,暗自鬆了一口氣。


    撿了旁邊的貴妃榻坐下,兩個男人聊生意聊得很起興,她隨手翻閱著,沒什麽興趣參與他們的話題。


    過了一會,忽然有僕人送來一條擋風的薄毯,是給她的。


    她有些意外。


    “謝謝。”


    禮貌的微微一笑,從僕人手中接過毯子,也不知為什麽,竟鬼使神差地轉過頭,看了眼言淮。


    而他也正望向自己,神色如常。


    她心中頓時明白,應該是他吩咐僕人這麽做的。


    還真是心細。


    因為這個小插曲,林沉瀾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她身上的薄裙,怔了一下,笑道,“這丫頭,冷也不知道說一聲。多虧言少細心,不然你要是生病了,你爺爺還不得親自來林家剝了我的皮?”


    言淮似乎來了些興趣,“兩位關係不錯?”


    “一般。”


    “還不錯。”


    得到同時響起的,兩個迥異的答案。


    他看了一眼時燃。


    差不多已經有半年未見,她比上次在羅布泊時瘦了些。本就不大的臉上,尖尖的下巴輪廓鮮明,得一雙眼睛更大。


    忽然想起剛才在客廳看到她時,麵前的紅茶已經喝的快見底。


    雖然時燃否認了兩人關係親近,但林沉瀾臉上並沒有被拆台的慍怒,反而笑著打圓場,“這丫頭太調皮,一時貪玩藏在林家車隊裏,走到半路才被我手下發現,時老便托我看顧她一段時日。”


    “原來如此。”


    言淮微微一笑,喊來手下吩咐了幾句。


    很快有人送來一壺新茶,還搭配了幾碟果幹果醬,他微笑聽林沉瀾閑談,一邊將三隻茶盞斟滿,將其中一杯推向時燃的方向。


    她嚐了一口,有些出乎意料。


    不是剛才的沙特本土紅茶,口味很濃,帶著點澀味,竟是正宗的俄羅斯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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