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從薛敬的角度,陸星微的表現看起來的確像是個絕情冷血的女人。


    可是站在陸星微的角度呢?


    陶燃很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看到了陸星微的另一麵。


    更加慶幸,自己有機會了解到五年前的她。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陸星微五年前隻回過一次地麵,那一次她的確是有事請了假回到地麵。為了到醫院看望老院長,麵對老院長稱得上過分的請求,陸星微卻沒有拒絕,而是溫柔地答應了。


    光憑這一點,陶燃就知道他對陸星微的看法,與薛敬全然不同。


    然後——


    在薛敬看來陸星微不負責任不辭而別,一走就是五年的時間裏,她經歷了自由傭兵團的大舉入侵、失去至親的弟弟和幾近全軍覆沒的特戰隊等等無數艱難黑暗的時期。


    在知道這些之後,又有誰有資格判定陸星微冷血無情呢?


    明明是無數無情黑暗的過往將她磨成這個樣子的。


    陶燃覺得真的很心疼。


    同時也挺鬱悶。


    別的女人傻一點,據說一根棒棒糖就能騙走。他看上的女人聰明絕頂,結果一句遺言就被綁定了。


    要是薛敬的眼光和腦子再好一點,明白了陸星微的優點,那他豈不是連參戰的資格都沒有了?


    如今想想,真是好險。


    陶燃想了想,忽然福至心靈地提議:“我陪你去祭拜那位老院長吧。”


    “啊?”陸星微微訝地抬頭。


    “嗯,我陪你去陵園祭拜。”陶燃沖她堅定點頭:“其實事情可以很簡單,都是被薛敬弄複雜了。老院長從前照顧過你,這個情分你已經通過幫助薛敬報答她了。婚約的事其實算是鬧劇,你和薛敬沒有感情基礎,這樣而來的婚姻又怎麽可能幸福?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和薛敬已經兩清了,至於老院長,至少你可以到她墓碑前說清楚。”


    雖然陸星微此時看起來冷靜,腦子裏其實挺亂的。


    聽著陶燃這麽一通分析,她下意識地採納了他的提議:“好。”


    此時此刻,她忽然恍惚而隱約地覺得,自己不再孤身一人。


    有一個人,正堅定地站在她的身邊。


    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接下來的行程很簡單。


    到了軍工處,這裏陶燃熟悉得很。


    半路還遇上了正在人工智慧部門門口守株待兔的齊少將。


    他一看陸星微居然親自帶著陶燃來了,頓時哀怨得活像被搶了男人的小媳婦。


    截胡計劃胎死腹中的齊老頭傲嬌地哼一聲,認為她這是赤果果的示威行為,表示與陸星微堅決不共戴天。


    陸星微哭笑不得。


    陶燃趕緊上前幫她攔著齊少將。


    三人一路吵吵鬧鬧,插科打諢,打著口水仗,很快就將陶燃的人工智慧升級完畢。


    升級之後的人工智慧開通了所有太空軍上尉級別的特權,也擁有了與其他特戰隊員一樣的權限,能夠開啟二部大部分機甲星艦和各種設備密鑰,另外還融合了特殊的納米變形材料,雖然無法擁有變成人形的能力,卻能夠附著在手腕的個人終端上,聽從指令變形成各種高端武器。


    最後陶燃揮別了依依不捨、雙眸含怨的齊少將,主動帶著陸星微去了首都陵園。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默默看了一眼文案,相信我,這真的是甜寵文!


    絕對不虐男女主!


    就算虐了……也一定會甜回來,信我qwq!


    第21章


    陵園分為兩大區域。


    一大半是普通公民的墓園,另外小半邊則是隸屬於聯盟軍委的陵園。


    陶燃貼心在陵園門口買了一束白菊花。


    小白花舒展著柔軟的花瓣,悄然盛放在寒風裏。


    陸星微在老院長的墓碑前放下菊花,安靜地佇立,一人一碑相對無言。


    陶燃在老院長的碑前蹲下來。人工智慧啟動了不遠處休眠的清掃機器人,小小的圓筒狀的機器人伸展開四肢,“吭哧吭哧”地過來為墓碑仔仔細細地打掃。


    他看了陸星微一眼,回想一路上陸星微沉思間的隻言片語,想了想轉頭對著墓碑主動開口:“老院長你好,我叫陶燃,是星微的好朋友。”


    他叫她星微。


    陸星微詫異地瞥了他的後腦勺一眼,沒說話。


    陶燃自顧自地溫聲往下說:“我聽她說,當年您對她很好,非常照顧她。我代表現在所有關心星微的人感謝您對她的照顧,也感謝您在她的人生中扮演了一個給了她溫暖的角色。請您放心,她現在很好,身邊的朋友很喜歡她,很敬重她,將她視為重要且可靠的戰友、指揮官,更是個願意與她分享每一天的快樂的朋友。”


    “隻不過——”他說著說著,忽然話鋒一轉,溫和笑道,“您之前希望她和薛敬在一起的願望怕是要落空啦。您應該也很清楚,他們倆沒什麽感情基礎,本身也不熟悉,您這麽將他們倆湊作對,別說星微她什麽想法,想必您那位很有個性的兒子也不太願意的。我知道您是希望兩個小輩都能幸福,可他們在一起也不會開心哦。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陸星微沙啞地問了一句。


    陶燃沒回頭:“因為薛敬不懂她的好呀。”


    但是我懂,他悄悄補了一句。


    陸星微淡淡笑了。


    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而笑,大概是因為陶燃那篤定的語氣吧。


    她有什麽好?


    對人又冷淡,脾氣又固執,連她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好了。


    她伸手揉了揉陶燃頭頂柔軟的髮絲:“謝謝你。讓我和院長單獨說兩句好嗎?”


    “好,我在陵園門口等你。”


    “嗯。”


    等到陶燃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陸星微輕嘆了一聲。


    目光落在已經被打掃幹淨的墓碑上。


    墓碑上的中年女人笑得溫和。


    陸星微輕輕地說:“院長,對不起啊。”


    寒風颳過,刺骨冰冷。


    “我大概是個跟我母親一樣自私的女人吧……您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常跟您說,我母親的心裏隻有軍隊,隻有國沒有家,更沒有我這個女兒。是個冷血的女人。多諷刺啊,我現在也長成了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基因真可怕,您說是嗎?”


    這大概是世上最狠毒的詛咒,曾經對誰最恨之入骨,長大卻成了那個人的樣子。


    因為恨意深入骨髓,它令你變得越來越冷靜強大的同時,更像是一麵鏡子。


    每一次看見,便令人無法抗拒地照著它生長。


    “曾經我的世界冰封萬裏,空洞得隻剩下我自己,是您第一個向我伸出了手,還有養父與弟弟妹妹們……隻可惜,我現在這個樣子,或許還是讓你們失望了。”陸星微放鬆了僵硬了肩膀,垂下雙手交握在一起。


    “可是,我還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我想讓自己再次擁有一顆小太陽,就像您當初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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