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微!”


    陸星微抿緊了唇瓣,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始終未發一言的安上將身上。


    早在她回到太空堡壘的時候,她就已經將自己的顧慮告知過他。


    當時他的回答是,需要她拿到更確切的證據,他才能夠下命令。


    陸星微深吸一口氣,再次努力爭取:“老師,您相信也知道,對比基因內病毒株是否與當年的藍血病毒有關,確診至少需要十二個小時的時間,更何況那幾個人或許植入時間不長,能夠查出的機率非常小。如果查不出來呢?你們就將它當做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嗎?安上將,太空海盜團規模雖然無法與我們正規太空軍相提並論,可是他們會像是長在肉裏的毒刺,一旦深紮肉中,受傷流血甚至中毒身亡的還會是我們自己。五年前我們已經為太空軍的目中無人付出過太大代價了,主力一軍二軍二十萬人傷亡過半,特戰隊阿爾法隊、貝塔隊幾乎全軍覆沒,這麽大的代價難道不值得你們心存警惕嗎?如果真的是已經蟄伏了五年的自由傭兵團捲土重來,你們認為這一次他們會比五年前更容易對付嗎?”


    “如果連軍人都不肯成為太空的第一道防線,不肯為了保衛地球人民出戰,我們太空軍的意義又在哪裏?”


    或許陸星微這一輩子都不曾一口氣說過這麽多的話。


    沉默的冷空氣突如其來。


    議會廳正前方的陸星微背脊筆直,目光如炬地迎視所有人沉默的審視。


    陸星微想了想,終於補上一直繞在腦海的最後一句話:“我不是為了戰爭而存在的戰爭機器,我今天站在這裏,是為了誓死捍衛當年宣誓成為太空軍的自己與每一個犧牲將士的尊嚴。”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清越的聲音迴蕩在空蕩蕩的議會廳裏。


    良久,安上將對陸星微露出一個滿意而欣慰的微笑。


    他背著手慢慢地站起來,目光掃過每一個或凝重或沉思或勇敢回視的視線:“我的想法,與陸上校一致。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太空軍沉寂太久了,是時候露出獠牙,讓域外那些妄圖將手伸向地球的海盜們付出代價了。”


    “二部所有部隊,全部進入一級待戰狀態。”


    第9章


    安上將的命令一層層地交代下去,立刻就被逐一執行。


    太空堡壘的外圍巡邏範圍頓時擴大了三倍,巡邏密度更是提升了十倍。


    很快,事實打了所有曾經持反對票的將軍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陸星微的警告果然不是無的放矢。


    兩天時間的太空搜尋下來,阿爾法隊在距離地球一個航行單位(一個航行單位相當於平均太空航行速度下航行24小時的距離)的某處,發現了太空海盜團出沒的蹤跡。


    太空海盜們通過一條隱蔽的航線,借著地對空監控網絡的死角,一直偷渡往來於域外和地球。


    太空軍的應對不可謂不快,他們立即聯合了地麵其他三大軍隊,對地麵進行大範圍搜索。很快就圈定了幾個可疑的據點。


    這是陶燃在太空堡壘的第三天。


    自從第一天有那麽幾次機會與陸星微簡短地相處之外,基本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雖然德爾塔的大家對他的友好態度和熱情讚美,令他很有成就感,可……


    陶燃調整完了手上的防禦係統,機甲上的警報終於解除。


    他鬆了一口氣,從機甲艙內跳下來,將德爾塔隊統一分配的工具箱往邊上一擺,靠在了機甲外殼上。


    “有點想見她……”陶燃低著頭悶悶地咕噥了一句,忽然伸手撥亂了頭頂的髮絲。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天來,他幾乎時時在想她。


    可他不敢打擾陸星微的工作,他明白此時全軍上下她身為指揮官一定會是壓力最大的那一個。


    想了想,他還是找艾丁問了問情況。


    “陸隊?精神著呢!跟打了雞血似的。”艾丁的聲音聽著有氣無力,連終端上的虛像反倒駝得像個早衰的老頭。


    他的頭髮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回了黑色,或許是他自己也實在不敢頂著一頭雞毛撣子在太空堡壘一群德高望重的掌舵者們眼前晃吧。


    陶燃詫異:“為什麽?”


    “別看她平時懶洋洋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可是太空海盜團不同——”艾丁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陶燃屏住了呼吸,直覺告訴他,艾丁的後半句很關鍵。


    “我有時候都覺得,陸隊她最近這幾年之所以執意要當特戰隊的指揮官,唯一的目標就是為了打敗他們。”


    遠處終於完成了機甲武器庫維修的羅傑斯從機甲艙跳下來,向陶燃打了個招呼:“陶燃,結束了,走吧!”


    “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


    陶燃應了一句,回頭繼續看向艾丁:“你繼續說。”


    “……本來這件事算是機密,我是不能說的。不過看眼下這個情況,你遲早也會知道,那還不如早點弄清楚。”艾丁喃喃自語了一句,說,“太空軍一直在與太空海盜團對抗。海盜中有一支叫作自由傭兵團,五年前重創了太空堡壘。當時他們利用一種藍血病毒,在太空軍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滲入了內部,當時造成了很大的傷亡,整個太空堡壘折損過半,特戰隊阿爾法和貝塔幾乎全軍覆沒。當時要不是我與陸隊臨時休假返回了地麵,恐怕也列在犧牲名單上了……”


    “當時陸隊還隻是阿爾法隊的隊長,隊裏三十個人,除了我和她,無一倖存。那其中,還有一個剛入伍不到一個月的年輕人,是陸隊的弟弟……當時陸隊不在,阿爾法隊站在了直麵自由傭兵團的第一線上,如果不是她弟弟以犧牲的代價擊毀了敵方的指揮艦,那一戰的傷亡恐怕遠不止現在這個數字。”


    聽到這裏,陶燃猛然心頭一酸。


    連他這個旁聽者都能從艾丁的簡單描述裏聽出一種巨大的哀慟,更遑論身處當時的陸星微?


    他驟然站直了身體,連工具箱也顧不上拿,扭頭就往特戰隊的區域跑。


    空蕩蕩的機甲維修大廳裏,他小小的身影飛快地穿過巨大的機甲,幾乎飛奔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這一刻他的心中滋生出了強烈的渴望,想要見一見她。看一看她此時此刻的表情。


    他忽然想通了自從他們相遇至今,她身上所有的矛盾點。


    為什麽她明明欣賞他的才華,明明不顧一切地帶他到了太空堡壘,卻執意不肯讓他直接進入特戰隊。


    為什麽她明明是個率真溫柔的人,卻被人描述為冰冷、戰爭機器。


    因為她經歷過失去弟弟的痛苦,她心懷著報仇雪恨的痛意。


    這一刻,陶燃覺得自己的心髒簡直不像自己的。


    仿佛通過艾丁的描述,回到了五年前。


    跟隨著當年陸星微的影子,深深切切地體會到了心痛與惱恨。


    通訊那頭的艾丁似乎也察覺到了陶燃的跑動,愕然道:“陶燃?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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