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覺沈月蓉此刻的窘迫,遲慕蹲下身,將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原本淡漠的眼睛已經挪到了沈月蓉的身上,再轉不開眼珠子。


    沈月蓉也定定地看了遲慕一眼,這一眼裏所包含的東西,足以讓遲慕知曉,她還未曾忘記自己。


    “王爺今日怎會來此?”沈月蓉歎息一聲,垂下眼皮。


    “神醫一生為國為民,救人無數,我來看看也是應當。”


    遲慕口中說著,卻注意到沈月蓉在晃神。她每次來到父親碑前,就不由想起三年前冬日那個冷得人透骨的晚上。


    大婚當日,恒鈺獨自撇下她……或許真的如杜菀所言,恒鈺心下早已嫌棄他千百遍。


    “王爺剛才那句話什麽意思?”沈月蓉懇求地看著遲慕。


    這樣的眼神讓遲慕忍不住斟酌字句,他知道若是逼急了,沈月蓉還不知做出什麽傻事來。


    遲慕扯了扯嘴角,想到傅恒鈺,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道:“哦,我當是什麽呢,原來是咱們沈小姐終於按捺不住了,想逮著什麽錯,想好好治治他們。”


    “王爺慎言!”


    沈月蓉故作堅強,看到父親的墓碑,她都不敢哭,但是背過身去,就不停地抹淚。


    “你隻知這傅恒鈺與那瘦馬苟且,卻不知他們其實早有一女,如今已有四歲。早在你們成婚前……”


    “王爺!”沈月蓉忽然怒聲製止,“我與王爺不過幾麵之緣,王爺卻如此插手我的家事,未免有些太不著分寸了!”


    話音落,沈月蓉下意識的望向四周,青花還未歸來,除了他倆之外,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天黑沉沉一片,好似看不到一點光芒。


    這個季節陰冷潮濕,風一吹格外寒刺骨。


    “不知我夫君如何得罪王爺,竟勞煩王爺想出這樣的故事來編排他!”


    沈月蓉賭氣似的丟下遲慕的大氅,她冷得發抖,卻不想麵對眼前的男人。


    她將身子縮成一團,抱著膝蓋蹲靠在碑邊,就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可是父親已經離世,這世間怕是在也不會有人憐惜她,幫她。


    遲慕也不反駁,他知道,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以沈月蓉對傅恒鈺的用情至深與信任決然不會輕信他說的話。


    隨即,他從懷中拿出兩樣東西直接交到沈月蓉眼前:


    一張傅恒鈺與杜菀抱著一個女娃娃的親密畫像,一封兩人私下互送的家書。


    上麵清清楚楚的記錄著兩人之間的親密無間,甚至提及兩人養在外麵的女兒。


    “意映卿卿如晤……”卿卿,這可是夫妻間的愛稱,傅恒鈺竟對那瘦馬稱呼妻子。


    整篇家書讀下來,沈月蓉的眼睛已經腫得有些睜不開了。


    她迷迷糊糊裏看到遲慕還站在不遠處,她想說話,卻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一般。


    “不會的!這封家書和這張畫是你偽造的對不對?夫君絕不會做出這般背信棄義之事!”


    沈月蓉深深吸了幾口氣,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傅恒鈺竟能做出這樣的事。


    她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痛苦,淚珠在臉頰上悄悄滑落,那種悲痛讓人不忍直視。


    傅恒鈺怕是早已忘記,自己那雙腿正是背著他才落下殘疾,落得如今下場。


    所以說她天生就是一個蠢貨,理智明明已經告訴這樁婚事如今出了許多不盡人意之處,可是就為了那麽一個男人,她還是願意上天入地,刀山火海,那身子也才落下了病。


    “他自始至終都是在利用你,難道你還沒意識到麽?”遲慕不答反問,看著沈月蓉如此反常,他卻還是要讓沈月蓉清醒過來。


    此刻的沈月蓉真想撕下遲慕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可她也隻能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哽咽地道:“或許……我能站起來,生下一兒半女……”


    她是不想哭的,但是心裏難受得她自己根本控製不住情緒。


    這話從沈月蓉的口中說出,讓遲慕仿佛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你同他都沒圓過房,何來子嗣一說?洞房之夜他找借口離開,讓你淪為全京城的笑柄,便是連……”


    眼眶裏的水汽,在萬分驚訝中撐不住地往下落,沈月蓉顫巍巍地想身,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反駁遲慕。


    原本在聽到這些時候,她是要怒火衝天反駁的,可此時她隻覺得渾身要散架一般,狂風怎能如此冰冷刺骨。


    她淚眼婆娑,淒涼無比地看著遲慕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讓我知道……為什麽!”


    沈月蓉的腦海裏是杜菀不無嘲諷的模樣,像是譏笑,又像是蔑視她。


    “我以為……”沈月蓉不知如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她一直以為,恒鈺的心底始終都是有她的……所以盡管生氣、嫌惡,可是還是一心對他好。


    青花趕來時,沈月蓉已昏倒在遲慕懷裏。


    等回了府,強架著她洗了個熱水澡,半夜裏沈月蓉直接燒了起來,她冷得發抖,卻安靜的蜷縮在被子裏,任由滾燙的淚顆顆落入綾羅軟枕中。


    到今日沈月蓉才意識到,原來世上最傷人的不是刀劍,而是感情,尤其是來自於自己深愛之人的虛情假意。


    沈月蓉將自己蒙在被子裏,隻恨自己為何僅僅是發燒,就不能直接去了一了百了,剩的這副皮囊留著惡心人。


    腦海中不斷回想傅恒鈺說這句話是究竟是如何惡毒,若是自己親眼目睹他那嫌惡厭惡的眼神,隻怕也會讓她自厭欲吐。


    再弄不明白她的一生怎麽會走入這般境地,隻怕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戰場上,她不管為心愛的人受多少苦難,她都甘之如飴,半點兒眉頭都不會皺,可此刻,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心愛之人瞧不起。


    杜菀的話和遲慕帶來的家書就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擊垮了沈月蓉所有的信心與愛慕


    被自己鍾情的人這樣否定,沈月蓉直接落入了自我否定的深淵,或許隻要自己活著就會髒了傅恒鈺的眼睛。


    如此想著,門卻突然被推開來。


    傅恒鈺急急忙忙衝了進來,一臉關切,他握住沈月蓉冰冷的手,輕輕摩挲,眼眶竟也紅了。


    “蓉兒,我公務纏身,竟耽誤了這麽大的事兒,害你感染了風寒,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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