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才動身。


    黑暗中,依稀可見沈琬歆窈窕的身段。


    她倚在右邊床頭,姿態看起來有些緊張。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同睡一張床,於她而言還是會很不自在。


    但她能鼓起勇氣主動提議。


    足以表明,她對唐瑞很信任。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與異性同床,表現上難免突出了幾許僵硬。


    他們各睡半邊,都不敢動彈。


    臥室良好的隔音效果,將外界的紛擾的蟲鳴以及蛙叫阻擋在外。


    很安靜。


    他們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空氣似乎有幾分凝固,唐瑞清咳一聲打破寂靜:“你感覺怎麽樣?”


    沈琬歆愣了一下:“挺好的呀…”


    過了一會兒,她接著說道:“挺寬曠的,睡兩個人綽綽有餘…”


    “呃…”


    “我的意思是…”唐瑞尷尬:“今晚的宴席…怎麽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還有,那個胖子有沒有胡說八道?”


    “沒有呀…”


    “伯父對我挺好的。”沈琬歆道:“還有玉姨,也很照顧我。”


    她雖然打拚出了一點名氣。


    但在唐岱這等前輩大佬麵前,仍然會顯得稚嫩。


    “伯父很關心你的!”她繼續說道:“一直在問我,你過得好不好…”


    “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還拜托我,讓我多遷就你…他說,你以前吃過很多的苦…”


    她聲音輕柔,轉述著不久前與唐岱的交談。


    唐瑞靜靜傾聽,一直沒有出聲打斷她的講述。


    “你知道嘛?伯父的叮囑聽起來很嘮叨,以前我爸也愛這樣嘮叨…”


    “我那時會覺得很煩!”


    “後來…”沈琬歆輕輕笑了一聲,清柔的笑聲中透出一絲哀愁。


    話未說完。


    唐瑞卻聽懂了。


    後來,她的父親去世了。


    她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嘮叨了。


    人性就是如此,失去之後才懂得曾經擁有過的事物…有多珍貴!


    唐瑞深深呼吸一口。


    對於唐岱,根本就談不上恨或討厭…


    他恨的是唐家;是那個趕走他們母子,逼得程樂禾隻能顛沛流離的老頭子。


    他恨的,還有自己。


    因為沒有能力,保護不了她。


    如今就算能力見長,卻也遲遲找她不回!


    “伯父說,你並不是因為討厭他所以懶得跟他說話,你是故作冷漠…”


    “如果態度好,他就會愈發愧疚!”


    “故意以惡劣的態度待他,反而能使他心裏好受一些…”沈琬歆柔聲說道。


    對麵。


    唐瑞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難怪都說…知子莫若父!那胖子看似粗枝大葉,實則心思細膩。


    唐瑞一直沒有說話。


    沈琬歆似乎沒想得到他的回應,自顧自說了好多。


    或許是因為唐岱以及趙如玉對她的關照,讓她受到了些許觸動。


    她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個不停。


    都不知過了多久,她停了下來:“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特別想說話!


    都沒有問一問唐瑞的意見,一陣絮絮叨叨。


    “幹嘛要說對不起?”唐瑞笑了笑:“無論你說什麽,我都願意聽。”


    話一出口。


    他就察覺出話裏的歧義。


    但沈琬歆似乎沒有注意到,淺淺笑了一聲:“你不會覺得煩嘛?”


    “怎麽會煩?”


    “那就好…”沈琬歆小聲說了一句,然後下意識地抿了抿嘴。


    “口渴了?”唐瑞察覺到了那細微的動靜。


    “嗯…”沈琬歆羞澀地笑了笑,不歇氣地講了老半天…她渴了。


    唐瑞即刻起身。


    “你去哪?”沈琬歆忙問。


    “不是渴了嗎?我去廚房拿兩瓶水…”唐瑞笑著回答,起身出門。


    廚房就在隔壁。


    來回一趟,不到一分鍾。


    推門進去時,他聽見沈琬歆微微發顫的聲音:“是,是你嗎?”


    唐瑞一怔。


    旋即便想到:“你怕黑?”


    他連忙進屋然後打開了燈,緊接著就看到她蜷縮起來的身軀。


    修長雙腿屈起放在身前,雙手緊緊地抱著。


    一如之前症狀發作時的模樣——區別在於,此刻顯得輕微少許。


    唐瑞快步走過去,帶著少許的擔心:“既然怕黑,幹嘛讓我關燈?”


    他回來之後。


    沈琬歆的狀態好了一點。


    她勉強笑了笑:“不是怕黑…我不喜歡一個人呆在沒有光的陌生環境裏。”


    唐瑞:……


    這不還是怕黑麽?


    他擰開一瓶水,遞過去。


    “謝謝…”沈琬歆接過,將瓶口移到水潤的唇邊微微仰起俏臉。


    不得不說。


    美女就算簡簡單單喝個水,都顯得很動人!


    唐瑞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臉上,而後不自覺地向下方移了一點。


    嘶!


    臥室的吊燈,白得晃眼!


    唐瑞連忙移走目光,若無其事地望向吊燈。


    然而他的腦海裏,竟開始無休止播放起方才所見之美好的春光。


    這也…


    太有料了!


    一直都知道她身材好。


    但是直到今天,他才清楚地意識到什麽叫做天賦異稟!


    沈琬歆…她確實渴了,一瓶礦泉水斷斷續續喝掉了三分之二。


    唐瑞站在邊上等著。


    雙手捧著瓶子喝水的她就像一隻小倉鼠,看著特別可愛。


    喝完水。


    她愜意地舒氣。


    發現唐瑞還站在邊上等著,沈琬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


    唐瑞從她手上接過水瓶,邊擰蓋邊笑道:“用不著這麽客氣的。”


    水全部放在床頭櫃,他繞回自己那半邊床。


    考慮到她似乎是有些怕黑,唐瑞遲疑了一下。


    沈琬歆卻是說道:“你把燈關了吧…有你在身邊,我不怕的。”


    說出了口。


    她才感覺出這句話似乎有點曖昧。


    但…事實還真就如此——唐瑞在她身邊,不僅讓她覺得很心安。


    就連心理疾病。


    也不會再發作了。


    這個男人,有點特殊。


    臥室內的光明再度消散。


    唐瑞摸著黑回到床上,躺下。


    他望向另外半邊——沈琬歆側臥的嬌軀,玲瓏曲線纖毫畢現。


    眼中所見。


    以及方才那句略帶暗示的話語,令他心潮起伏。


    室內的空氣彌漫著一抹淡淡的香氣,香味很獨特而又難以言喻。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但一股特別的感覺,悄然彌漫在二人之間。


    隱約可見,卻又難以捉摸…如同一股暗流,悄無聲息侵入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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