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擺在正廳裏, 共兩桌,男人一桌, 女眷一桌,皇上和貴妃分別坐上首, 宣瑾坐在夏芷荀下首陪著,其中滋味,也隻有她自己知,而且人人都知宣瑾的身份,隻是沒有放到台麵上說罷了,偏偏夏芷荀明知故問,問宣瑾跟相王有何幹係, 好似她從不認識宣瑾一樣。


    宣琉璃插嘴道:“貴妃娘娘您貴人事忙, 自然不記得我姑姑。”


    “是嗎?”夏芷荀抿了一口酒,“宣太後早在八年前就已薨了,若是有人膽敢冒名,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那是要殺頭的, 你說話如此不小心,小心連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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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宣琉璃氣結,還要反駁。


    宣瑾阻止了她,笑著對夏芷荀道:“貴妃娘娘說得不錯,我隻是一個民間女子,占了沈大夫的光,才有幸坐在這裏, 能跟貴妃娘娘同坐一桌,更是三生有幸。”


    沈蓮也氣得牙癢癢,就連皇上都對老師敬讓三分,她不過一個貴妃,囂張什麽,靈機一動,對宣瑾道:“老師,前陣子皇上不上朝,天天在王府裏陪你,莫不是皇上看上你了?”


    水輕靈坐她旁邊,剛吃下去的東西險些吐出來,這丫頭還真是膽大。


    果然夏芷荀冷下了臉,“哪裏來的野丫頭,這麽沒規矩,連皇上的是非都敢搬弄,來人,給本宮掌嘴。”


    隨身侍女上前“啪啪啪”就給了沈蓮幾個耳光,而且下手不輕,五指印清晰可見,殺雞儆猴,這幾巴掌自然是打給宣瑾看的。


    宣瑾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淡淡道:“娘娘身份尊貴,何必為難一個小丫頭,事情鬧大了,隻怕傷了娘娘的臉麵。”


    夏熾陌一桌聽到動靜已朝這邊看過來。


    夏芷荀哼了一聲,站起身,侍女幫她端著酒杯,剛剛還怒氣衝衝,轉瞬換上笑顏,走到夏瑜凜跟前道:“今日是王爺的生辰,本宮聽說王爺的病也大好了,值得慶祝,這杯水酒,本宮敬你。”


    夏瑜凜連忙起身,道:“不敢當。”


    夏芷荀道:“本宮是你皇嬸,都是自家人,有什麽不敢當,本宮先幹為敬。”


    夏瑜凜陪飲了一杯,“謝娘娘。”


    夏芷荀又拉著夏熾陌道:“相王他是因為治理黃河水災才染上重病,臣妾跟皇上都有責任,這杯酒算是我們給王爺賠罪。”


    夏熾陌不知她想做什麽,不過這番話說倒是合情合理,舉起酒杯道:“對,凜兒,這次你確實受苦了,不過你放心,你治理水災有功,朕自有重賞。”


    夏瑜凜大病還未痊愈,兩杯酒下肚,腳下又虛了,在皇上貴妃跟前隻能強忍著。


    宣瑾遠遠瞧著擔心不已,低頭對沈蓮說了幾句。


    沈蓮會意,從隨身包裹裏取出幾粒藥丸,原是帶給宣瑾的,宣瑾最近的心頭病好了不少,沈彥也有意去掉幾味重藥,隻留下補血補氣的名貴藥材,就是尋常人吃了也是好的,宣瑾怕夏瑜凜挨不到宴會結束,就讓沈蓮給他送幾粒去,並吩咐不要再飲酒。


    夏瑜凜依言吞下,對沈蓮道:“幫我謝謝母後。”


    宴會繼續進行,因為夏芷荀不再故意為難,氣氛倒也熱絡,眼看就要結束,突然一聲慘烈的大叫,破壞了喜慶的氣氛,所有人尋聲看過去,就見夏瑜凜倒在地上,痛苦的滾來滾去,七竅開始流血。


    宣瑾見狀,母子連心,幾乎是撲過去,大叫一聲:“凜兒!”


    夏熾陌離他最近,把夏瑜凜半抱在懷裏,驚問:“凜兒,你怎麽了?”


    沈彥是大夫,撥開人群,讓眾人不要圍著,幫夏瑜凜搭脈,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一下麵如死灰。


    宣瑾從夏熾陌手中抱過夏瑜凜,眼淚直掉:“凜兒,你不要嚇母後。”又問沈彥,“他到底怎麽了?”


    沈彥雙膝跪地,落下淚來,“相王他……他……”


    “母後,兒臣好難受。”夏瑜凜動不了,隻能轉動著眼珠子,喊著,“之敏、之敏……”


    梁之敏撲倒在他跟前,同樣淚如雨下,抓住他的手,道:“王爺,我在這裏。”


    夏熾陌喝道:“沈彥,凜兒他到底怎麽了?”


    “相王他突然血管爆裂,已經……沒救了。”沈彥說著頭重重磕在地上。


    與此同時,夏瑜凜看著兩個最心愛的女人,不舍的閉上眼睛。


    宣瑾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依然搖晃著夏瑜凜,“凜兒,你快醒醒,母後在這裏,你會沒事的,你快醒醒。”


    夏熾陌心疼的把她摟到懷裏,柔聲道:“凜兒已經去了。”


    宣瑾仰頭看到夏熾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夏熾陌雙目通紅,猶如發怒的獅子,怒問沈彥:“你不是說凜兒已經好了嗎,為什麽會這樣?”


    沈彥道:“王爺的病確實好了,他應該是吃了其他東西。”


    “其他東西?”夏熾陌掃視一周,盯上沈蓮,“你剛才給他吃了什麽?”


    沈蓮早就嚇壞了,說話結結巴巴,“我,我沒給王爺吃什麽,我給他吃的隻是補藥,這個藥老師也常吃的。”


    沈彥連忙擋在妹妹跟前,道:“藥是草民所製,與我妹妹無關,皇上要降罪,就請治草民一個人的罪。”


    “來啊,先把這對來曆不明的兄妹,給朕抓起來。”夏熾陌也顧不得拿人問罪,看了看已沒了氣息的夏瑜凜,再看了看懷裏的宣瑾,眼淚終於掉下來。


    相王府上下一片哀嚎。


    “凜兒!”宣瑾從噩夢中驚醒,一坐而起。


    夏熾陌連忙抱住她:“你醒了,別怕,我在這裏。”


    “凜兒呢?”宣瑾扯著她的衣領,“凜兒他怎麽樣了?”


    夏熾陌怕她刺激過度,把她抱緊了,“你太累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問你,凜兒他到底怎麽樣了!”宣瑾幾近瘋狂。


    “凜兒已經走了,他……”


    宣瑾一個大力,把夏熾陌推開,掀開被子下床,踉踉蹌蹌的跑出去,一直跑到靈堂,就見梁之敏和夏和康穿著白色孝衣跪在那裏,宣瑾看清棺木裏的人,終於哭跪在地上。


    她想到夏瑜凜小時候,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凜兒整日繞在她膝邊,特別乖巧,她看著凜兒一點一點長大,隻到十歲當上皇帝,漸漸跟她產生隔閡,就算這樣,凜兒依然是她的心頭肉,可她竟然狠心的拋下凜兒八年,現在天人兩隔,她悔,她恨,她想每一天都陪在凜兒身邊,指甲摳在棺木上,抓出幾道血痕,“凜兒,是母後對不起你,是母後沒有盡到做娘親的責任,該死的是母後,而不是你,凜兒。”宣瑾用頭一下一下撞著棺木。


    夏熾陌追了過來,把她抱在懷裏。


    宣瑾已哭得筋疲力盡,凜兒死了,這世上親近的人,隻剩下夏熾陌,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夏熾陌,埋在她懷裏,痛哭不止:“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凜兒,凜兒還這麽年輕,他不該死,夏熾陌你打我吧,這隻是一場夢,你快把我打醒了。”


    夏熾陌除了心疼的抱著她,什麽也做不了,凜兒死了,她也很心痛,但是她知道她再痛也趕不上宣瑾的萬分之一,她知道凜兒的死絕非偶然,她要找出這幕後凶手,將他碎屍萬段!


    一連三日,宣瑾就守在棺木前,不吃不喝,開始還大哭大鬧,後來不言不語,而夏熾陌就在一旁守著她。


    人死不能複生,靈柩停了七日,再不願意,也要下葬,夏瑜凜本就做過三年皇帝,夏熾陌頒詔,以皇帝名義下葬,葬在昭帝陵旁。


    夏瑜凜治理黃河有功,夏熾陌本欲立為太子,如今死者已矣,子承父業,封夏和康為晉王,立為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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