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找什麽?”宣琉璃問正在地上四處翻找的水輕靈。


    她們被關的地方陰冷潮濕, 地上鋪的幹草早已爛在泥裏,這幾天水輕靈不嫌髒一直徒手扒翻那些爛草, 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水輕靈隻一個勁的說:“快找到了。”


    “讓我幫你,兩個人一起找, 豈不快些?”換做以前,莫說碰那些髒東西,隻是看到就已經作惡,不過經過這麽多事,又吃了那麽多苦,宣琉璃早已脫了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之氣。


    水輕靈卻怎麽也不肯,總覺得宣琉璃是受她之累, 才遭受牢獄之災, 怎能還讓她做不喜之事,而且連她找不到,何況宣琉璃,整個牢房已被她翻了幾遍, 水輕靈卻不死心, 她不信她們逃不出去,又翻了大約半個時辰,水輕靈突然驚喜道:“找到了!”


    宣琉璃湊過去,先看到的是水輕靈流血的手指,連忙在裙擺上撕下一塊布,幫她包紮,再看水輕靈手心多了一根細長的鐵線, 不解的問:“這要做什麽?”


    水輕靈含笑不答,徑直走到牢門口,左右看了看,不見有人,便將鐵線插入大鐵鎖的鎖眼之中,這是她行走江湖之時,偷師的一門絕技,因為不登大雅之堂,故而連夏熾陌都不知道,現在非常時候,正好靠它逃命。


    搗鼓了半柱香時候,就聽“哢嚓”一聲,鎖開了,兩人相視一笑,臉上均有喜色,事不宜遲,就準備逃出去,突聽有聲音從門口傳來。


    水輕靈吃驚,又將鎖重新鎖上,將鐵線藏進袖口裏。


    進來三四個人,水輕靈認出為首那個人就是抓她們的頭目,那頭目將二人上下一打量,目光落在水輕靈的手腕處,水輕靈以為被瞧出什麽,下意識的將手背到身後,頭目讓人開門,走近水輕靈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扯掉水輕靈手腕上的銀手鐲,銀手鐲並不值錢,但是卻是水輕靈從小戴到大的寶貝之物,是她還在繈褓中時,她娘親送給她的禮物,也是這麽多年來唯一的禮物,水輕靈自然要搶回來,跟那人過了幾招,怎奈被關得久了,吃不好睡不好,武功弱了不少,根本不是那人的對手,那人製服了水輕靈,惡狠狠的丟了一句:“不想早點見閻王,就給老子規矩點!”鎖上牢門,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宣琉璃揉著水輕靈發紅的手腕問:“那鐲子很重要麽?”她有注意過水輕靈一直戴著鐲子,卻未問過鐲子的來曆。


    水輕靈隻說了一句“我娘送給我的”,宣琉璃便已明白,可惜被人搶走,不知還能不能找回來,安慰了幾句,想起一事,疑惑道:“那鐲子是銀子的,不值幾個錢,光我頭上的幾根釵都比它值錢,為何他們偏偏要搶你的鐲子?”


    水輕靈也覺奇怪,按理鐲子平日都藏在袖口之下,很難被看到,隻有熟悉的人才會知道,搶她如此重要的東西,想必另有目的,她們有太多的疑惑要解開,也不差這一樣,事不宜遲,先出去再說。


    耐心等到三更時分,重新將牢門的鎖打開,水輕靈在前,宣琉璃尾隨在後,打暈幾個正在打瞌睡的獄卒,逃了出去,看四周環境,才知她們一直被關在假山之中,又在碧泉山莊中繞了大約一個多時辰,才找到山門口,真正逃脫牢籠。


    恢複自由,宣琉璃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回家,失蹤了這麽多天,恐怕把爺爺和爹娘急壞了,水輕靈則更想弄清楚夏熾陌的生死,帶著宣琉璃查起事來也不方便,便先將她送回學士府,還叮囑她若是被人問起我們被誰關了,你隻說不知道,亦不要告訴旁人我的行蹤。


    宣琉璃不解道:“為什麽?我還想把這件事告訴姑姑,讓姑姑教訓那個容盈月呢。”


    水輕靈知道宣家的人與夏熾陌一向麵和心不和,夏熾陌遭人毒手,也不知與宣家人有無幹係,貿貿然說出去,隻怕壞事,又怕宣琉璃瞎想,便道:“這件事疑點很多,待我查清楚了,再告訴他們不遲。”想了想又道,“若是太後問起,你便告訴她吧,記住隻能告訴她一人。”


    宣琉璃雖不知為何,不過水輕靈既然說了,她自然照做,這幾個月來,雖吃了不少苦頭,但是跟水輕靈一直在一起,倒也苦中有甜,現在突然分開,宣琉璃甚覺不舍,但也知水輕靈有大事要辦,跟著她隻會拖累她,便說:“你自己小心些,辦完了事便來接我。”


    水輕靈點點頭,保證道:“一定。”


    兩人依依不舍的作別。


    水輕靈跳躍幾下,便消失在夜幕中。


    宣琉璃把鐵門敲得咚咚響,守門的護衛見到她,先是一愣,辨認好一會兒,才認出了是自家大小姐,連忙歡天喜地的去報告老爺,整個學士府都驚動了,不一會兒便燈火通明,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廳中,少不了七嘴八舌一番詢問,宣琉璃隻說自己太累了,有什麽事天明再說,眾人見她瘦了不少,衣服又髒又破,跟離家時簡直判若兩人,個個心疼不已,哪裏還舍得讓她勞累,命下人帶她去沐浴用飯,伺候她早些歇下。


    宣琉璃這一睡竟是到了下午,醒來時,隻見娘親守在她身邊,娘兒倆自然一番別後重逢的對話,宣琉璃隻說自己遭了多少罪,至於被誰抓了,和她一起的水輕靈去了哪,則是一問三不知,用了飯,怕爺爺和父親又來詢問,直接找了個借口,說許久未見姑姑,怕姑姑擔心,便要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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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氏攔不住她,隻好由她去,派了十幾個家丁護送她進宮,以免再出差錯。


    宣瑾跟夏瑜凜大吵一架,一宿未睡好,一整天都在處理朝中大事,好不容易閑下來,便在想夏熾陌之事,突聽人報,琉璃小姐在殿外求見,喜得忙道:“快些讓她進來。”


    “姑姑!”宣琉璃跨進門,直奔宣瑾跟前,半跪在她身側。


    宣瑾將她仔細端量,雖瘦了不少,所幸毫發無損,心中寬慰,這才問所發生的事。


    宣琉璃記住水輕靈的叮囑,對家人隻字未提,對宣瑾卻是言無不盡,將她和水輕靈如何被抓,如何被送到京城,在碧泉山莊遇到容盈月,又如何逃脫都一五一十的對宣瑾說了,還告訴宣瑾水輕靈去查景王的下落。


    宣瑾聽完後,細加琢磨,有些事她早已知道,有些事則讓她有豁然之感,幾個月前容盈月借病出宮,宣瑾原是不答應,不過容盈月將夏瑜丹留在宮裏,她才鬆口,以為容盈月隻是不甘宮中寂寞,到了宮外便可方便與高珩行魚水之歡,隻要不威脅到凜兒,便隨她去了,當然這其中高珩也起了不大不小的作用,讓她不得不做出讓步,沒想到容盈月竟是抓水輕靈和宣琉璃之人,那麽刺殺夏熾陌的事,她自然也脫不了幹係,高珩跟她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主謀果然還是高珩!如今證據確鑿,容不得他們抵賴。


    原以為高珩百般討好巴結凜兒,不過想仕途鴻飛,沒想到他狼子野心,竟然想置夏熾陌於死地,他以為這樣,以後在朝中便可隻手遮天了嗎?真真可笑!這容盈月也委實狠心,竟為了情郎,而不顧自己親生兒子的死活,好,既然他們不仁,就不能怪她不義,一是為夏熾陌報仇,二是為凜兒的皇位著想,夏瑜丹怪隻怪他錯生在帝王家,白白丟了一條幼小的生命,她絕不能給容盈月留半點希望,至於高珩,還不能即刻跟他撕破臉,否則逼得他狗急跳牆,隻怕又要發生一次叛變,如今夏熾陌不在她身邊,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跟高珩硬碰硬。


    對於高珩跟容盈月的陰謀,宣瑾倒不是很擔心,畢竟他們各有軟肋,解決他們不過是時日問題,她心中真正憂心的是另一件事,若是凜兒執意一意孤行,要與夏熾陌為敵,她將看到最不願看到的事。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愛人,宣瑾隻覺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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