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熾陌被容盈心戲弄一回, 一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聽宣瑾道另有原因, 忙問怎麽回事。


    宣瑾其實也隻是猜測,並無真憑實據, 把吟霜招來,又問她:“你方才所說可屬實?”


    吟霜忙從懷裏掏出一本厚厚簿子,翻到最近幾頁,遞給宣瑾,“娘娘,您過目。”


    夏熾陌也湊過來,是太醫院開的藥方, 竟是紅花麝香之類的虎狼藥, 卻沒有署名為宮中哪位娘娘所開,把失珠之事一加聯係,問道:“你懷疑是婉太嬪?”宮中私通的事太多了,尤其先帝已逝, 當今聖上又隻是黃口小兒, 更別無借口。


    宣瑾道:“李婉借口身子不適,已有幾個月,又據那宮女瑞雪所說,李婉突然性情大變,如此看來倒是吻合,隻是方才我特意瞧了瞧,卻並未發現異常。”


    夏熾陌道:“許是日子短, 又或者已服過藥。”


    宣瑾歎道:“日子短不怕,就怕服了藥,可就難辦了。”


    “其實這事容易,隻需將開方子的太醫抓過來一問便知。”夏熾陌說做就做,讓吟霜帶幾個侍衛去拿人。


    也無其他辦法,宣瑾叮囑:“小心行事,別走漏風聲。”


    吟霜走後,夏熾陌道:“這事原本可以悄悄掩過去,非鬧出個失竊案,弄得人盡皆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為之?”


    夏熾陌想起被容盈心戲耍又來了火,冷哼道:“容盈心若想假借我之手,查出李婉之事,大可光明正大與我說,何必用這種手段。”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拍桌子道,“她是想讓旁人誤會,以為是我跟李婉有苟且之事,給我冠個淫.亂後宮之名!”今日之事後,宮裏人恐怕已十有八九如此認為,而容盈心根本就不怕被她揭穿,畢竟昨日沒有第二個人在場,就算容盈心被迫承認了,旁人也隻會認為是她景王仗勢欺人強加之罪,讓她百口莫辯。


    宣瑾沉吟,“也就是說容盈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她的目標不是李婉,而是你。”


    夏熾陌冷笑:“以卵擊石,不自量力,別說沒有,就算有她又能奈我何?”她連太後都能娶,何況區區一個嬪妃。


    宣瑾不以為然,以她這些年認識的容盈月,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光損了夏熾陌的清譽,對容盈月有何好處?不過一切要先確定了紅花一事,方能下定義。


    吟霜未回來,興師問罪之人先到,陳氏進門就問夏熾陌跟李婉怎麽回事。


    夏熾陌不高興道:“別人不相信兒臣也就罷了,連母後都不相信,兒臣實在太傷心。”


    陳氏起初隻是懷疑,不過閑言閑語聽得多了,就信了幾分,質問:“若是無幹係,為何李婉的貼身之物會在你那裏。”


    夏熾陌不願多解釋,隻說清者自清,她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陳氏看到宣瑾,也覺得女兒不會做出如此不靠譜之事,但是肯定其中另有隱情,不問清楚,心裏始終是根刺,非讓夏熾陌說出個緣由不可。


    夏熾陌被逼得不耐煩,道:“就算兒臣跟她有私情,但是她肚子了有孩子,總歸不是兒臣的錯吧!”


    陳氏先是一噎,跟著勃然大怒,“你說那賤人有了身孕!”


    夏熾陌自知失言,她知道母後最痛恨這種事,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錯放一個,李婉之事尚未確認,孰是孰非還沒定論,可別冤枉了好人,連忙好言勸道:“兒臣隻是打個比方,兒臣雖喜歡女人,還不至於是個女人都喜歡,兒臣已經有了瑾兒,怎麽可能去沾花惹草,兒臣不怕母後生氣,還怕瑾兒不理兒臣呢。”


    陳氏聽得眉毛差點豎起來,合著她就比不上宣瑾?狠狠瞪了一眼宣瑾。


    宣瑾被瞪得無辜,在心裏默默罵了一回夏熾陌。


    夏熾陌好說歹說才把母後勸回,送到門口的時候,陳氏把她拉到一側,溫言道:“陌兒,母後不是怕你三心二意,隻是這宮裏不比外麵,後宮裏頭的女人比外頭的男人心機還要深,你凡事小心些。”


    夏熾陌已有體會,答應道:“兒臣知道,再說還有瑾兒呢。”


    陳氏哼了一聲,“左一句瑾兒,右一句瑾兒。”到底沒說最應該小心的就是那個女人。


    夏熾陌送走母後,心生感慨,拉著宣瑾的手,問道:“人說樹大招風,這宮裏宮外想算計我巴結我的大有人在,我就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情勢所逼要你出賣我,你會不會妥協?”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你隻要回答我就行。”


    宣瑾看著她半日未語。


    夏熾陌神色黯淡下來,難道就算說句好話哄哄她不行?


    忽聽宣瑾道:“不會,我隻怕到時身不由己。”


    夏熾陌懂她的意思,這樣已經夠了。


    胡太醫是吟霜帶人把他從小妾的被窩裏拎出來,還什麽都沒問,就把知道的都說了,這藥方果然是婉太嬪的婢女瑞雪所求,紅花麝香雖是禁藥,不過若無人問起,這事就算是過去了,以前也不是沒做過,胡太醫敵不過兩粒珍珠的誘惑,冒險一試,卻不想這麽快就被查了出來。


    “你可知用途?”宣瑾問。


    胡太醫揣著明白裝糊塗道:“有活血化瘀之效。”


    夏熾陌就站他跟前,立即給了他一腳,哭笑不得道:“誰問你這個,娘娘是問你,你可知瑞雪拿這藥有何用。”


    胡太醫忙道:“老臣問了,瑞雪姑娘隻說是太嬪娘娘要的,至於什麽用途倒是沒說。”


    夏熾陌撥弄著他的官帽,嚇唬他道:“胡太醫,你可知犯了掉腦袋的大罪?”


    胡太醫連忙叩頭道:“王爺明察,老臣雖開了這藥方,但是藥劑有限,決計不會死人,老臣隻是一時利欲熏心,輕重還是知的。”


    宣瑾問:“這麽說喝下這服藥不一定會流胎?”


    胡太醫很肯定道:“一定不會,老臣為以防萬一,還在藥裏偷偷加了幾味補藥,減了藥性,就怕日後出事拿老臣問責。”


    宣瑾和夏熾陌對視一眼,同時想到,如此就更好辦了。


    夏熾陌道:“你倒滑頭,也幸虧如此,才保住一條老命。”


    胡太醫連連磕頭:“謝王爺娘娘不殺之恩,老臣以後再不敢了。”


    夏熾陌不解氣的又踹了他一腳,“諒你也不敢。”


    宣瑾又問:“胡太醫,你可曾為婉太嬪把過脈?”


    胡太醫搖頭:“不曾。”


    “其他太醫呢?”


    胡太醫想了一下道:“也沒有,除非不做記錄,偷偷的過去。”


    夏熾陌道:“不如現在過去,殺她個措手不及。”


    宣瑾也覺有必要,既然藥方無效,李婉若是懷了身子便跑不掉,至於容家姐妹栽贓一事,肯定要查清楚,不過不急在一時。


    吟霜先去安排了一番,妥當之後,一行人過去。


    李婉看到宣瑾和夏熾陌帶著太醫前來,臉上沒了白日裏的鎮定,道:“娘娘和王爺若是想要見臣妾,隻需派人通知一聲即可,何須深夜親自前來。”


    宣瑾淡淡道:“妹妹身子不適,哀家哪能讓你如此奔波,還特意請了太醫來為你把把脈。”


    李婉忙道:“臣妾謝過娘娘好意,臣妾身子已經大好,無需如此麻煩。”


    夏熾陌搶道:“太醫都來了,就讓他為看看吧。”不等李婉再拒絕,“胡太醫,還不過來。”


    胡太醫放下藥箱,從裏麵拿了手枕,擱在李婉跟前,道:“太嬪娘娘,請您伸出手。”


    李婉僵持了一會兒,自知推不掉,隻好把手搭在手枕上。


    胡太醫一邊把脈,一邊捋他的山羊胡子,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還念念有詞,“奇怪,奇怪。”


    夏熾陌問:“有何奇怪之處。”


    胡太醫道:“從脈象上看,時緩時急,時強時弱,像喜脈又不是喜脈,脈象紊亂,這……容老臣再瞧瞧。”


    宣瑾和夏熾陌麵麵相覷,反倒李婉恢複平常神色。


    又過了半盞茶功夫,胡太醫手指從李婉手腕上離開,起身來回踱步,問李婉:“太嬪娘娘信事可如期?”


    李婉道:“已有半年未至。”


    宣瑾和夏熾陌又一起看向李婉腹部,平平如野,而且如果有,半年也該隆起老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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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太醫仿佛想通了一般,“這就對了,這不是喜脈,而是塞脈,氣為血阻,血行不通,是氣血堵塞之故。”


    李婉對宣瑾道:“臣妾這個病是天生的,所以才未能替先帝誕下一兒半女,以前頂多兩三個月,現在許是年紀大了,竟是一拖半年,而且身子也越發不好了,總覺得疲倦乏力,讓姐姐見笑了。”


    宣瑾頷首:“原來如此。”


    胡太醫道:“太嬪娘娘無需憂心,這病雖難治,卻不是絕症,老臣開服藥調理一番,定能幫你舒血通氣,減輕病狀。”


    “如此有勞太醫了。”


    宣瑾道:“既然病著,為何不早些讓太醫看看?”


    李婉無奈一笑:“臣妾不過小小太嬪,怎敢勞師動眾,何況這病是老毛病了,所謂久病成醫,拿幾服藥對付一下就好。”


    宣瑾又勸慰了一番,一行人才出來。


    夏熾陌道:“這麽說我們誤會婉太嬪了?”


    宣瑾沉吟不語,她不覺得紅花麝香真的隻為活血化瘀,若是李婉心中沒鬼,為何見到她們嚇得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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