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的寢宮裏, 堆放著各地獻上的壽禮,險些沒處下腳, 光是大小不一的金壽桃就有百來個,陳氏歎道:“不過一個壽辰, 卻如此鋪張浪費。”


    鄭嬤嬤道:“下麵的人也是想盡孝心。”


    陳氏輕哼:“這裏頭有多少‘取之於民’,哀家還是知曉的。”跟著又歎道,“除了皇上,哀家,太後,宮裏還有那麽多妃嬪,每年生辰都是如此, 還不知百姓如何編排我老夏家。”


    每年生辰太皇太後都要嘮叨幾句, 鄭嬤嬤也已習慣,從賀禮堆裏取出一個托盤,上麵搭了本冊子,一串念珠, 捧到太後跟前, 道:“這是太後娘娘送來的賀禮。”


    陳氏先拿起冊子,翻開,就見娟秀小字,還留有墨香,是一本手抄的法華經,含笑道:“還是太後用心,知道哀家現在一心向佛。”


    鄭嬤嬤接道:“老奴聽說, 太後為抄這本法華經,還戒齋七日。”


    陳氏點頭:“理應如此。”將法華經交到一個宮女手上,讓她好生收了,又拾起那串念珠,鳳眼菩提,一百零八顆,每一顆上都刻著古樸精致的鳳凰花紋,看上去年代久遠,不似凡物。


    鄭嬤嬤道:“這串念珠是太後娘娘向白雲庵庵主慧閑師太所求,聽說已相傳百年,雖不是什麽寶物,但是受盡香火,甚有佛性。”


    陳氏大喜道:“哀家也曾聽說,沒想到竟被太後求得。”


    鄭嬤嬤道:“太後娘娘親自移駕白雲庵,還以太皇太後的名義,塑了一尊大慈大悲觀音像供在庵中,才求得此物。”


    陳氏連連道:“應該的,應該的。”親手將念珠供奉在案台上,合十默拜,而後道,“比起那些金銀器具,錦衣玉食,太後的禮物最合哀家心意。”


    鄭嬤嬤又從賀禮中挑出一件,讓兩個宮女抬著過來。


    陳氏奇道:“這是何物,誰送來的?”


    鄭嬤嬤先吩咐一聲:“把它打開。”


    兩個宮女依言打開,竟是一條長約一丈的大被子,麵子和裏子都是由一塊塊不同的布料拚湊而成,雖五彩斑斕,卻甚是質樸。


    陳氏驚喜道:“這件莫不是……”


    鄭嬤嬤應道:“太皇太後猜得不錯,正是百家被,這是景王送您的賀禮。”


    陳氏心中甚喜,還是委婉道:“這可是件大功德,哀家不一定受得起。”


    鄭嬤嬤道:“景王說,太皇太後輔佐三位君王,賢良淑德,母儀天下,我大楚國泰民安幾十年,太皇太後自是功德無量,莫說百家被,就是千家被,萬家被,太皇太後也受得起。”


    陳氏嗔怪道:“這個陌兒,總是誇大其詞,哪有這樣誇自己娘親的。”雖如此說,女兒的一片孝心,自然要收下,讓人搬進小佛堂中。


    鄭嬤嬤又按品級將後宮妃嬪和朝中大臣的賀禮,一樣一樣列數給太皇太後,跟往年沒什麽不同,陳氏聽到一半直覺乏困,揮揮手說:“留下一些以便日後打賞,剩下的都送入國庫吧。”


    待到安排妥當後,時候已不早,壽宴擺在朝暉殿,陳氏上了步輦,帶了一行人前去。


    愣是太皇太後一再強調壽宴從簡,朝暉殿門前還是擺了五六十桌,張燈結彩,猶如白晝,大臣們已悉數到齊,後宮的妃嬪也來了七七八八。


    夏熾陌一把逮住已經躲了她兩天的水輕靈,帶進內室後,才放開她,眯起眼,皮笑肉不笑的說:“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都敢躲著我了。”


    水輕靈隻覺頭皮陣陣發麻,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怎麽會躲,隻可惜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認命的說:“奴婢又沒說不答應。”


    夏熾陌挑眉:“那你還躲什麽?”


    水輕靈反駁道:“奴婢哪裏躲了,隻是出去尋些東西罷了。”


    夏熾陌問:“哦?,尋何物,可尋到了?”沒打算讓她糊弄過去,今日是施計的絕佳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水輕靈道:“宣姑娘怎麽說都是太後娘娘的侄女,宣府的千金大小姐,我一個下人能接近她已是不易,想要按主子說得做,談何容易?當然需要借助一些東西。”說著從懷摸出一個搪瓷瓶來,“這叫一日醉蘭花,無色無味無毒,隻有催眠的功效,隻需一點點就可以讓人昏昏入睡,效果立竿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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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熾陌有些不放心:“你確定沒問題?”


    水輕靈道:“這個自然,我親自試過藥性,除了想睡覺外,沒有任何異常。”


    夏熾陌沉思,原先想將宣瑾灌醉,不過既要演出戲給她看,宣瑾自然不能醉,但是她又想把宣瑾留下來,用這個一日醉花蘭倒似不錯,便道:“你分一些給我。”


    水輕靈吃了一驚:“主子要了何用?”她不會是想迷暈太後吧!


    夏熾陌白了她一眼:“明知故問。”


    水輕靈立即後悔起來,她用了自是作戲,夏熾陌可不是,聽她口氣,難道是準備跟太後翻雲覆雨?這……


    夏熾陌見她站著不動,便自己動手,倒了一些粉末於桌上的茶壺內,腦中謀劃著怎麽把宣瑾帶到這裏來,再倒杯水給她,雖然方法可恥了些,不過想到可以跟宣瑾同床共枕,心裏頓時一陣激動,她已迫不及待了。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確保無誤後,走了出去。


    剛出了長月宮,容盈月就偷偷塞了包東西在容盈心手中。


    容盈心訝異的看著她,不知是何物。


    容盈月俯在她耳邊悄聲道:“今晚人多,是下手的好機會,你最近跟他走得這麽近,想讓他服下不難。”


    容盈心立即明白紙包裏裝了什麽,有些猶豫:“可是……”


    容盈月道:“你不是早就想如此做了嗎,又何必顧慮?”


    “景王甚是謹慎,我怕不易得手,反壞了姐姐大事。”


    容盈月握住她的手說:“你先別管我,我隻問你後不後悔?”


    容盈心臉微微一紅,小聲道:“自然不會。”


    容盈月笑道:“那就成,你隻管去,我都已安排,會挑準時機衝進去,眾目睽睽之下,不怕景王抵賴。”說著還冷哼一聲,“我倒想知道宣謹看到了會有什麽反應。”


    容盈心默不作聲,繞是早有準備,心中還是惶惶,這可真是賭博,若是失敗了,還不知有什麽後果,不過能跟夏熾陌這樣的人春宵一刻也值了。


    容盈月又道:“先前教你的可都記下了?”


    容盈心的臉一下更紅了,咬著唇沒說話。


    容盈月笑:“這有什麽害羞的,男歡女愛天經地義的事,在床上拿住男人,也是一種本事,這是我們容家的獨門禦夫之術,旁人想學都學不來,姐姐相信,有了這第一次,他便從此都離不開你。”


    容盈心雖學了不少,到底未經人事,聽她如此說,隻覺又羞又愧,跺著腳嗔喊了一聲:“姐姐。”


    容盈月這才正色道:“如今大局未定,景王是個關鍵人物,宣家人蠢蠢欲動,景王肯定也有所察覺,到時你就拿住這一點來說服景王,不怕他不改變主意,我容家勢單力薄,可沒這個隱患。”


    容盈心點頭:“成王敗寇,亙古不變,若是真讓宣氏外戚養成勢力,景王前景也堪憂。”


    容盈月道:“就是這個道理。”跟著又動容的說,“隻是委屈你了,不過就算景王現在不肯納你為正妃,他日姐姐得勢,定會勸他把你扶正。”


    這事兒還遠的很,容盈心虛應一聲,心裏則琢磨著,怎麽樣才能讓夏熾陌吃下她容家的獨門媚藥合歡散。


    吟雪打簾,宣謹上了輦,卻見宣琉璃還站在原地,宣謹奇道:“為何還不上來?”


    宣琉璃手指交錯,忸捏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爬上輦,一臉的不情願。


    以宣琉璃的性子最喜歡熱鬧了,像太後壽辰這樣的大場麵,她應是第一次見識,不知為何悶悶不樂,宣謹問她怎麽了。


    宣琉璃長長歎了口氣,這才道:“今日太皇太後的壽辰,一定來了很多人,每次這樣的場合,都有好多人向爹爹和爺爺詢問我是否許配人家,個個都要幫我說媒,煩都煩死了。”


    宣謹失笑,原來如此,她做姑娘的時候,也曾遇到這樣的事,隻是父親知道她跟高珩有情,所以都是拒絕的多,想起宣琉璃也有心上人,便笑著道:“你隻要告訴把你喜歡的人告訴爺爺和你爹,他們定不會再煩你。”


    宣琉璃一聽更惆悵了,嘴撅起老高,嘀咕:“再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


    莫說父親,連她都想替宣琉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原先高珩是最佳人選,可惜宣琉璃不肯嫁,又不肯說出喜歡誰,真是頭疼的很,這事隻能慢慢勸,便道:“放心吧,今日有姑姑在,不會讓他們為難你。”


    宣琉璃一聽果然高興起來,一路說到朝暉殿。


    眾人已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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