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為什麽?”


    我說:“啥為什麽?”


    他說:“為什麽黑豬冬天沒事,白豬不行?”


    我說:“你問那麽多幹嘛?你又不養豬。”


    他說:“我就是覺得奇怪,很想知道,你不願意說算了。”


    我說:“其實告訴你也沒啥。這種黑豬叫東北民豬,專家說這豬的被毛本來就比白豬密,一到冬天它們的被毛下邊還會再長出一層絨毛,就相當於白豬冬天隻穿了一條秋褲,而這種豬不光外麵穿了一件保暖,還偷偷在裏邊給自己套了一個毛衫。”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說:“大姐,你說話可真逗。”


    過了一會,他拍了拍手,拿起地上的黑色塑膠袋下山了,在山坡的豬舍附近,他突然停了下,回過頭問:


    “噯,姐,我家裏還有很多·肉,我可能還會再來幾趟,沒事吧?”


    我想了想,問:“你家的肉沒壞吧?”


    他說:“沒壞,都新鮮著呢。”


    我說:“那行,你餵吧!它們吃了肉,上膘快,我也省得餵了。”


    他朝我揮了揮手,走了。


    ·


    他走後不久,我問了很多人,終於打聽到了支書的電話號碼,我馬上給支書打了電話。


    我問:“支書,老宋是不是還在你那呢?”


    支書說:“沒有啊,他昨天晚上就回家了,還沒到吶?”


    我說:“沒吶,不會出啥事吧?”


    支書說:“應該沒事,估計是去誰家打牌去了,你再等等。”


    我又等了一天,宋得水還是沒回來,我有點坐不住了,很想下山找他,可是一來不知道上哪去找,二來昨天的那個男人今天又來了幾次,我便更不敢下山了。因為我既怕豬餓著,又怕我一走,他突然把豬拉走給賣了。


    到黃昏的時候,他又來了一次,我忍不住有些煩了,上去問他:“你還有多少肉?”


    他抬頭看了看天,想了想說:“應該還有一半吧。”


    我也抬頭向天上看了一眼,現在雪剛停,日頭還隱在雲裏,沒有露頭。


    我很想對他說你能不能別再餵了,但最終沒好意思開口,因為人家畢竟是好心,我就這麽明著說出來,總感覺很不給他麵子。


    他也很機靈,好像看出來我有些不滿,主動說道:“姐,要不下次我一塊拿過來吧,你這豬一次吃得完嗎?”


    我說:“吃得完,怎麽吃不完,三百多頭呢,冬天山上糧食本來就少。”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盯著我看,看了很久,他突然問:“姐,如果再加一半的話,它們一次吃得完嗎?”


    我感到有些奇怪,“你剛才不是說還剩一半嗎,怎麽現在又變多了?”


    他轉了兩下脖子,“這就是個比方。”


    我說:“你就算餵三頭豬,它們一天也能吃完。”


    他點了下頭,說:“成,姐,那我知道了。”


    在我送他下山的時候路過一片林子,他突然停了停,指著一棵樹旁一坨新鮮的豬糞說:


    “姐,我剛才上山的時候就覺得這豬糞有問題……”


    我問:“有啥問題?”


    他說:“你沒看見裏邊有發光的東西嗎?”


    我走了過去,蹲下仔細瞅了瞅,在那坨黑色的豬糞裏果然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我用手挖了出來,放在手掌上仔細看了看,發現那是個戒指,指環是白色的,上麵鑲著一顆綠豆大小的鑽石一樣的東西。


    那男人這時也走了過來,把戒指拿在手裏仔細看了兩眼,說:“大姐,恭喜你,這戒指是白金的,上麵的鑽石也是真的,能賣好幾萬呢。”


    我嚇了一跳,“真的?”


    他點了點頭,“真的,錯不了!我原來跟人學過一陣珠寶知識。”


    我高興壞了,趕緊把戒指搶了過來,套在手上試了試,發現尺寸不大不小,我戴著正合適。


    當我轉過身,發現那男人還站在原地,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手上的戒指出神,又忍不住害怕起來。


    我問:“你還有事?”


    他笑了笑,“沒事,那我回家拿肉去了。”


    我也跟著笑了一下,說:“好,那我等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前麵已經說過了,但我覺得還是要強調一下,大家不要跳著看,馬上要結局了。


    跳著看的同學應該看不大懂。


    第18章 藤原美雪


    季燃死後,我並沒有回日本,而是選擇去了外地的一所自願戒毒醫院。


    醫院坐落在一座野山上,周圍渺無人煙,與世隔絕,但院內極盡奢華,風景如畫。病友們喝的是山間泉水,住的是聯排別墅,賞的是綠樹紅花,雖然費用昂貴,但中國沾毒的富豪多了去了,所以病房區一點都不冷清。


    不過,到那之後的第一天我還是有些尷尬,因為除我之外住在這裏的幾乎全部都是男性,而且有很多看上去十七八的孩子,他們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我,如果不是跟在一個女護士身後,我真有種扭頭就跑的衝動。


    “怎麽你們這全是男的?”我不安地向前台護士詢問道。


    護士說:“不是啊,除了您之外,還有一位。”


    我笑了笑,“還有一位?”


    她也笑了一下,“是有點少……”


    辦完各項手續之後,她引導我住進了一棟新建的別墅裏,屋內光線明亮,視野寬闊,有獨立的臥室和洗手間,連客廳、書房和視聽室都一應俱全。


    在我入住之後的當天下午,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庭院裏閑逛,偶然遇到了那個除我之外唯一的女性·病友,她看上去大約和我同歲,身材高挑,麵容嬌美。


    我上前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在了她身旁的藤椅上,她穿著一套病號服,正歪著頭看遠處一群打桌球的病友。


    “你是新來的?”她麵無表情地確認道。


    “嗯,你好,我叫美雪。”我朝她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她有些吃驚地對著我的手看了幾秒,隨後自嘲似地一笑,抓·住我的指尖甩了兩下。沒想到她的小臂因此露了出來,我看到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沒有紮過針的皮膚光滑而白·皙,而剩下的地方則五顏六色,滿是蟲蛀似的孔洞。


    我重新看了看她的臉,發現她臉上的妝很厚,不過好在化妝技術還不錯,雖然是濃妝,不過看起來卻非常自然,平時應該下了不少功夫。


    “你是因為溜冰進來的吧?”她突然問。


    “你怎麽知道?”


    她指了指自己布滿孔洞的小臂,突然一臉鄙夷地笑了起來,“其實也沒那麽難猜,你這裏沒有注射的痕跡,而且玩注射的男女比例是八比二,溜冰的是五比五。”


    她說完之後,剛才的那抹譏諷仍掛在嘴角,還未完全消散,就像三九寒天的雪落在馬路上一樣,雖然早就沒了雪的形狀,卻變成了冰,還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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