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可笑了。


    就知道他也會對這事感興趣。


    可想象中興奮的回應沒等來,卻先等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負責她安全的警員過來送她下班回家,走到茶水間門口剛好聽見她在說彭友旭辦公室的大衣,本能地問了一句什麽大衣。


    他是關心案子,卻不知道自己一嗓子出去直接弄愣了茶水間裏的人。


    以為能從老彭那找出點油水的康可直接被探進門的那顆腦袋弄得呆站在那兒,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腦袋都死機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答啊,看了陳安澤一眼,結果不光腦袋死機,人也快氣死了——那家夥居然貓腰跑到茶水間的另一端在那裝模作樣地泡咖啡去了!


    這就是男人!沒事的時候甜言蜜語,出了事就撇清關係!什麽東西啊!


    康可氣得夠嗆,可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反應過激了,畢竟陳安澤和她之前打過交道的那些男人不一樣,他自始至終都沒掩飾過自己的現實。


    自己會在意,說白了還是對那份她這輩子怕都不配擁有的感情還有期待吧。


    搖搖頭,想通一切的康可抬頭朝巴巴等她的警員露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警察先生,我剛才在這喝水的時候想起來一件事,可能和案子有關。”


    陳安澤的身份見不得光,所以如果不想他被警察注意到,她就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把警察帶離這裏,這麽想著的康可不由分說地走到門口,用一種很急的聲音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所以鄭隊在哪兒,這件事我想當麵告訴他。”


    小警員就這麽順理成章地被康可帶走了,得以下班的傅紹言也終於卸下了屬於陳安澤的那身行頭回了市局,也幾乎是在同時,傅紹言接到了鄭執的電話,說是案子有了重大突破。


    “是經偵的同事在複核華科賬目時發現的問題,從前年開始,這個彭友旭就夥同技術部那個馬馳,通過馬馳製造出來的公司財務係統漏洞接連挪用公司幾筆資金進行體外循環,進而謀取個人利益,康可把線索說出來的時候剛好我們也發現了問題,所以,這不,就把那兩位請回來,正聊著呢,你要不要過來聽聽?”


    傅紹言“嗯”了一聲,眼睛卻直勾勾盯著牆角的行李箱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這才放下電話。


    邢霏的箱子不見了,分手後她之前放在這裏的東西也基本都拿走了,房間裏這會兒剩下的還屬於她的或許隻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洗發水的香味了吧。


    手機抓在手裏,被他淩空轉了兩下,傅紹言扭頭看了眼鏡子裏的那張臉,突然挺了挺脊背,起身朝門外走去。


    入夜了,招待所裝修老式的房間裏,一盞被房間主人遺忘在桌上的台燈在那兒孤零零亮著,光照進鏡子裏,裏麵恍惚留著一團努力在那兒微笑的人臉。


    樓外,和茫茫夜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迎麵立著的那幢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傅紹言撣了撣脖領上的落雪,緩步走進大樓。


    刑偵的問訊室在三樓,來前他還問了康可的事,知道她這會兒在四樓的問詢室做筆錄,所以沒有碰個臉對臉的擔心,也就沒必要繞路什麽的。


    傅紹言就這麽一路慢悠悠地走著,等到了三樓的時候,隔著那道玻璃窗,剛好看見裏麵的彭友旭在那兒邊擦汗邊喊冤。


    “警察同誌,我承認我的確動過公司的賬,但我沒貪汙,我挪了多少出去很快又都拿回來了,錢上的事我認,可你說的那幾個人的死,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啊!”


    “不認?”傅紹言推開門,走到問訊室隔壁的房間,開口就問單向玻璃前穩如泰山在那兒演憂鬱的人。


    他不問還好,一問這個,鄭執就氣得跺腳,“認個屁啊,你看他那個樣兒像要認的態度嗎?不對,錢的事認得挺痛快,幾條人命的事卻是一概不知道。”


    “不在場證據呢?”傅紹言走到他跟前,翻了翻桌上那摞亂堆的資料,如果沒有不在場證據支持,就算正主不認案子也相對來講容易辦一些,可看老鄭這種恨不能把桌子拍爛的樣兒,傅紹言就猜到這塊多半也是不順利。


    果然,他不問這個還好,說起這個鄭隊長臉上就立刻變得更苦大仇深了,隨手一掏,掏出一本資料遞給傅紹言:“你自己看,先不說最近那次王勇死的時候兩個人有人證證明一直呆在辦公室裏沒去過頂樓,就說兆力的人皮被丟在大樓那次,這兩位,一個出差,另外一個也請了病假,喏,這是馬馳的病曆、掛號單,這是彭友旭的機票票根和住宿記錄,時間鏈賊齊全,完全沒作案時間的那種。”


    材料被一份份遞到傅紹言手裏,他一份份看過去,邊看邊點頭,“是蠻充足的。”


    說的是呢。氣得不行的鄭執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不過不要緊,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開好獵人的獵槍,隻要身上有瘡,我就肯定給他找出來。”


    “我倒是覺得,比起找出他們不在場證據裏的漏洞,換個思路可能更可行。”


    “你的意思是作案動機?”


    傅紹言打了個響指:bingo。


    比起在這琢磨不正常證明,不如弄清楚那幾個人被殺的原因是什麽。


    “作為公司職員,王勇兆力甚至閆潔康可都有可能是因為發現了他們挪用公款的事被針對,可唐雯雯呢?她就是一個普通的職高學生,是出於什麽原因才被這麽針對?”又是被拘禁甚至失去生命,還要和兆力做那樣的事?


    “而且,還有一點。”


    “什麽,你說。”被傅紹言幾句話安撫下來的鄭執仔細理順著朋友說的思路,邊抬抬筆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這會兒的傅紹言已經從鄭執身邊走去了窗前,三樓這個房間有個一手臂寬的飄窗,傅紹言蹭了蹭台麵,確定上麵沒什麽灰塵後一屁股坐上去,隻留給鄭執一個冷冰冰的後腦勺,“說什麽?我要說的你不知道?”


    巴巴等著做筆記的鄭執被反將了一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頭,解釋道:“我這不是看你失戀心情不好,想逗你多說兩句話開心開心嗎?”


    背對著他的那個背影聞聲一頓,半天才慢悠悠地問了句:“很明顯嗎?”


    “明顯倒不明顯,就是認識這麽多年,一直覺得你總把自己弄得一副無所不能,沒什麽事情難得倒你的樣子,頭回覺得你好像也是個會自卑的人,不就失個戀嗎?至於被打擊成這樣?”


    鄭執的話就像把尖銳的匕首,無意卻又精準無比地紮在傅紹言的要害處。


    這麽多年了,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傅神辦案如神,能力超群,卻不知道他之所以什麽事都做到極致的背後其實是怕別人說他不行,或許真像鄭執說的,他是在自卑?


    “至於。”他正了正身子,扭過頭看鄭執,“這種事單身三十幾年連個對象都沒處過的你不懂。”


    ……mmp好心當成驢肝肺自找苦吃嘴欠該打說的就他吧!鄭執被傅紹言一句話噎得直翻白眼,隻能強忍著情緒把他們兩個人剛才心照卻沒宣之於口的那句話記錄在本子上——如果隻是簡單的經濟案件,不至於出這麽多條人命吧?


    所以這背後肯定還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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