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霏的歎息聲很快被狂奔的人拋去了腦後,楊呐拽開樓宇門,手腳並用地上到二樓。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邢霏沒來時自己的心態一直很穩,不是法醫的活兒從來不沾,怎麽這會兒倒爭強好勝起來了,爭強好勝也就算了,關鍵還有點不講武德、乘人之危,自己不該是那麽不要臉的人啊?


    仔細想想又覺得不要臉的應當,誰叫別人先不要臉,靠家裏又靠男人……三樓的緩台上,一道微弱的光沿著門縫斜落在青石地磚上,楊呐扶著欄杆看著門裏,耳朵則聽著腳下靜悄悄的樓梯,對了,也不算乘人之危,因為邢霏壓根兒沒病,當她沒瞧見邢霏好好走路的模樣呢?這會兒沒跟上來準是打著隊長來了裝可憐的主意吧?再或者……


    抓著欄杆的手不知怎麽地突然抖了一下,原本還在那兒曆數邢霏罪行的楊呐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腳下那片光,就在她忙著罵人的這會兒工夫,那光竟微微地閃了閃,靠眼睛吃飯的她又怎麽會認不出那是人在光下移動呼扇出來的影子呢?


    那一刻,楊呐的心真是說不出的後悔,她悔自己光顧著和邢霏置氣,忘了她不過是個法醫,這會兒出來,身上半點防身的東西都沒帶。


    或者指甲刀上的磨甲器能拿來用用?她捏著鑰匙串上的指甲鉗,想想又揣回口袋……或者還是……琢磨著是不是能就地取材的時候,半開的門突然霍地打開,一隻腳伸出來,隔著燈影直直壓進她眼底,楊呐根本沒時間反應,隻來得及瞧清那是雙男士旅遊鞋,就眼見著一團高大的人影從身邊飛奔過去,眨個眼的工夫人就竄到了二樓和三樓間的緩台。


    這下楊呐沒時間思考了,真叫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甭說鄭執,就是她自己也沒法子原諒自己!


    警察的覺悟讓楊呐頓時忘了剛才的怕,一邊高喊著“站住”,邊從台階上蹦了下去,“別跑,我是警察!”


    可天知道就是這一聲警察,讓本來就心懷鬼胎的人放下了最後那點幻想,拚命地開始跑路。


    ……奶奶的。


    這下楊呐真急眼了,上來那股脾氣的她眼睛通紅,台階也不邁了,直接手撐扶欄,翻身猛撲到那人的背上,“叫你跑!你跑了姑奶奶我真就沒臉在局裏呆了!”


    漆黑的樓道裏,楊呐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死死箍住那人。


    那是個男人的背,發達的背部肌肉看得出平時有健身的習慣,腰也壯,再說肩頸……


    這頭,發現自己下手的位置不咋好的楊呐忙著去抓男人的脖子,著急甩脫這包袱的男人同樣也發現了這點。


    他就像找到製勝竅門似的,開始拚命搖晃自己的上肢。


    男人發了狠,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前一秒還伏在他背上的楊呐日子很快就變得格外難過,眼前的風景也從交錯著電線的天花板變成了男人的褲腰,楊呐的膝蓋貼合著台階,一級一級狠磕下去……


    她從來沒覺得日子這樣難過過……


    楊呐疼得想哭,可身為警察的自覺告訴她必須堅持下去,不就是疼點嗎?她可以的!


    她緊咬著牙關,以為現在的情況已經到了最糟,可就是眨眼的時間,更糟的來了——男人嫌她礙事,也不知從哪兒摸出把水果刀,打算朝她身上招呼。


    這個,玩得有點兒大了吧。


    總和屍體打交道的人其實並不那麽怕死,她就怕自己死了還讓人跑了,那她的犧牲就真的沒什麽意義了。


    心有不甘的時候,她不得不想起那個人:“邢霏,你平時裝病也就算了,這有嫌犯呢!”


    發自肺腑的吼聲開炮似的衝到樓宇前的空地,聲音大得連隔了兩棟樓的鄭執也聽見了,意識到不對的他趕忙帶人往這趕,可想也知道,就算鄭執長了飛毛腿也趕不及來救她。


    離得遠的人趕不及過來,近的人又玩失蹤,楊呐眼瞧那把刀畫著弧線朝身上落下來,心有些絕望,她甚至有了改變法醫學基底的念頭——如果自己死的那刻屍僵能立馬形成,是不是這人就跑不了了?那樣自己也就沒白死了吧。


    她念念叨叨地收緊雙臂,打算來個最後的螳臂當車,專注的眼睛半點沒發現一旁的空地上,有個人早手扯一根細繩站在那兒,見他們出來,用力一扽。


    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什麽的楊呐隻覺得那一刻身體突然沒了平衡,撲通一聲響過去,臉紮進雪裏的她聽見一個聲音輕輕地靠過來,說的是那句——沒裝,跑不過你,所以在這等。


    ……都叫你守株待兔了,還沒裝呐?


    楊呐不滿地哼哼,牙齒縫叫地上的雪塞了個滿滿當當,旁邊的人也沒閑著,邢霏借著手裏的繩子把人綁好,再用力一翻,地上的男人當即從狗啃變成了臉朝天。


    三樓的光亮到這會兒漸漸有了疲態,微弱的光照在男人的臉上,沒想到竟是張熟悉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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