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焦急萬分,在一旁不住地解勸:“住手,快住手,不要打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話好好說不行嗎?姨娘,鶯珠,你們想要那顆佛骨舍利,就讓你們拿去好了,求求你們趕緊住手吧,不要再打了!”


    莎寧哥聞聽此言,怒聲斥道:“咄!佛骨舍利乃我大金的鎮國之寶,關係著大金的興衰成敗,憑你一句話就送給了她們?天下哪有這般美事!”


    蕭太後一邊揮刀拒敵,一邊反唇相譏道:“呸——你這話說得好不要臉,佛骨舍利和護國寶經本是我大遼所有,被你個賤人偷盜去了,反倒說成是你們的鎮國之寶,想不到世間居然會有你這等無恥之人。”


    她們一邊廝打,一邊互相詬罵,張夢陽則在旁邊不停地打圓場,一會兒去拉這個,一會兒又去拉那個,苦苦地哀求她們趕緊罷手停鬥,萬一傷著了哪一個,讓他這個做夫君的情何以堪?


    可是眼下這幾個女人都已經殺紅了眼,誰還理會他在旁邊囉哩囉嗦地說些什麽。


    小郡主嫌他礙事,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回身一劍向著小郡主直刺過去。


    又亂了好一陣之後,莎寧哥心下不耐煩起來,衝著張夢陽嚷道:“杯魯,我衝你的麵上對這兩個賤人手下容情,可她們卻是蹬鼻子上臉不知進退,她們若再不住手的話,我可要取了她們的性命,事後你可莫要怪我。”


    此刻的張夢陽清清楚楚,他知道此刻莎寧哥殺機已動,姨娘和鶯珠兩個已然麵臨著極大地危險。


    他知道這個凶殘的女人的脾氣。她能耐著性子與蕭太後娘兒兩個周旋這麽許久,的確是已經給足了自己麵子。


    可是,她……她不知道這娘兒兩個根本就不聽自己的勸告嗎?


    她當然知道,自己剛剛近乎哀肯地祈求她們趕緊停手的話,她當然一字不落地全都聽進耳朵裏去了。


    既然知道自己勸她們不住,可她還要說出那樣的話來以為忠告,這已經是在給她們兩個和自己下哀的美敦書了,既是說給她們兩個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讓自己這個老公提前有個心理準備,莫要在殺死她們之後,自己又來埋怨怪罪於她。


    張夢陽知道眼下姨娘和小郡主已經是命在頃刻,可她們仍還沒有一絲兒想要住手的意思。


    張夢陽心中懊惱至極,突然間伸長了脖子仰天長嘯了,其聲尖銳綿長有如狼嚎,在這十三層塔樓的狹小空間裏,尤其令人覺得椎胸刺耳,心煩意燥。


    張夢陽大聲嚷道:“罷,罷,罷,你們拚吧,打吧,既然你們想死,那我就陪著你們一塊兒死,大家都到另一個世界裏再續前緣去吧!”


    說罷,張夢陽撩起衣襟,朝著剛才他和莎寧哥飛身進來的那扇小窗大步流星地奔了過去,二話不說,縱身就往亂雪紛飛的半空裏躍下。


    蕭太後、小郡主和莎寧哥三人霎時間被嚇得齊聲驚呼,頓時罷手不鬥,幾乎在同一時間裏飛身搶奔過去攔擋。


    其餘參與助攻的宗社會的成員眼見變故陡生,也都退身在一旁,靜觀其變。


    要說三個人中還數莎寧哥身法最快,就在張夢陽身子從窗口縱躍而出的一刹那,她的一隻手已然搶到了窗邊,倏地往前一探,一條手臂仿佛驀地增長了一尺,險險地抓住了他的一隻腳尖。


    莎寧哥口中喝了一聲:“回來!”


    隻見張夢陽一個飛在半空裏的身子,平平地又被從窗口間拽了回來。


    蕭太後和小郡主兩個本已經被他這自殺的舉動給嚇得靈魂出竅,心下尚未來得及後悔,就見張夢陽於一瞬之間,又被莎寧哥從窗口間給甩了回來。


    娘兒兩個再顧不上跟莎寧哥拚命了,匆忙間一左一右地迎將上去,托住了他的身子,與他一同滾落在地上。


    蕭太後喘了口氣,定了定神,回頭衝那些夜行衣打扮之人說了一聲:“你們先退下去吧,不得吩咐,誰也不許上來。”


    那些人得了命令,紛紛自塔身一側的石階處朝下撤去。連受傷之人也都撐持著兵刃,在同黨的攜助下一瘸一拐地躲到下麵去了。


    霎時之間,這第十三層塔樓的空間裏,便隻剩下了蕭太後、小郡主、莎寧哥和張夢陽四人,以及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地的死屍。


    好半天,他們幾人誰都不說話,一片漆黑之中,隻聽得到幾人的喘息之聲。


    窗口處,偶爾有幾片雪花隨著狂風襲卷進來,越發給這狹小的空間裏增添了無限的淒涼之感。


    張夢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副不勝悲傷的表情,他握住了莎寧哥的手道:“幹嘛非要把我拉回來,讓我就這麽掉下去摔死了不好麽?眼見著你們以性命相搏,你們知道我的心裏可有多難受麽?”


    說到這裏,黑暗中就聽他輕輕地抽泣了幾下,仿佛飽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眼見著就要墮下淚來。


    見此情形,小郡主心下略略地有了些歉意,一隻手撫在他的背上,輕聲細語地說道:


    “這個臭女人指使她的手下把我們囚禁在燕京城裏,可不是姨娘我倆憑空捏造誣陷於她。就連宮裏頭的宮女太監們,慢慢地也被她的海東青提控司滲透了不少。


    “我們如果再在那宮裏頭待下去啊,可不等於把一條命交在了她的手心裏了麽?這半年多來,咱們宗社會的許多弟兄都死在了她的海東青提控司手裏,全都是被她使用各種酷刑折磨死的。你說,這麽可恨的臭女人該不該殺?”


    莎寧哥冷笑道:“就憑你倆那點兒微末功夫就想殺我,還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個兒什麽德行吧。”


    小郡主怒道:“如果囚禁我們尚屬私怨的話,你盜取了我們的護國寶經和佛指舍利,散了我們大遼的龍氣,使得我契丹人遭受亡國之辱,這份國仇可就是與她不共戴天的了!殺不了你就被你所殺,你以為姑奶奶我怕死麽?”


    張夢陽抓住了她的手道:“鶯珠,就算你說得都對,我也相信你的話一點兒沒錯,可是事已至此,再爭究那些個有什麽用呢?就算姨娘你兩個把她一劍殺了,還不是一樣的於事無補?


    “她要真是死在你倆手上的話,莎姐姐的兒子們和她的屬下人等必然要給她報仇雪恨,反過來又想要把你們置之死地而後快。這樣你殺我我殺你地冤冤相報,殺到何時才是個了局?


    “你們這般性命搏地狠鬥,最後都落得個身首異處,剩我一個兒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所以啊,不如現在就讓我死了的好,省得到時候留我一人在這世上,孤零零地無依無著!”


    說到此處,竟爾觸動了他的愁腸,想到自來到這個世上所受的苦累,鼻子一酸,居然真個抽抽泣泣地哭了起來。


    “用不著哭啦!”蕭太後冷冷地道:“剛才和她的一番拚鬥,我們知道技不如人,本領照她差著不是一星半點兒。她要是想殺我們的話,鶯珠我倆就算有十條性命也都交代了的。”


    她轉過頭去對莎寧哥道:“你看在張郎的麵上不殺我們,鶯珠我倆都承了你的情了。可是私怨不等同於國仇。


    “護國寶經和佛指舍利本是我大遼的鎮國之寶,這兩樣東西,還請你高抬貴手,交還給我們。咱們之間的恩怨就算是一筆勾銷了,你看怎樣?”


    莎寧哥哼了一聲,說:“鎮國之寶現在屬於我大金,把它們交給了你,那不是壞了我們女真人的龍氣了麽?其他事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事兒可是沒得商量!”


    蕭太後道:“那好啊,既然你這麽強橫霸道,那這兩樣寶貝咱們誰都別想得到。最公平的辦法,我看是把它們全都毀了,燒成了灰,那就既不歸你大金,也用不著歸我大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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