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朱利安諾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覺無論怎樣費力,他都沒有辦法將目光挪開。


    就像中了毒一樣,而他卻不知道解藥在哪裏。


    情之初 下


    周一早晨的報紙讓朱利安諾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發生在高速公路上的某個車禍名單上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強尼阿弗萊特,如果沒有看見照片也許他對這條新聞將會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他記得,這個人是菲耶的教練。在澳網之前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教練,朱利安諾能夠想像這對那個叫菲耶的男孩意味著什麽。


    "怎麽了,朱諾,你剛才的樣子真像父親看見金融震盪消息時的表情。"安德魯在這個時候執著咖啡杯,用發現新大陸的表情說。


    "不關你的事情。"朱利安諾將奶黃麵包塞進嘴裏,背起球袋便走了出去。


    "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安德魯吹了一聲口哨,繼續悠閑地享用自己的早餐。


    今天的訓練朱利安諾知道自己心不在焉。


    不知道那個男孩知道自己教練出事了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傷心的......難過的......說不定哭了,因為他看起來是那種善良又心軟的爛好人......


    而今天的莫什裏教練也同樣地心不在焉,基本上過了沒有十分鍾就會打一次電話,而每次說著說著就會和對方吵了起來。


    直到這一天的訓練結束,朱利安諾才弄明白莫什裏爭吵的對象是誰。


    "天啊,老柯那傢夥的腦袋真是和平常人不一樣啊,他竟然因為自己的學生訓練的時候一個月遲到了三次就和對方解約!我見過那孩子,非常有潛力,他竟然就這樣把自己的學生給開除了?"


    "那麽‘一個月遲到三次就解約這一點有放在合約裏麵嗎?"朱利安諾一麵收拾球袋一麵問,對訓練都無法真心實意的人就算有‘天賦最終還是會被浪費掉。


    "這個,應該是有寫在合約裏吧。"莫什裏頓了頓回答道。


    "如果一個月的訓練遲到三次,我也會炒了你的。"朱利安諾拎起球袋朝球場外走去,而莫什裏被他這句話憋得差點沒有昏過去。


    當司機來接他們的時候,朱利安諾驀地開口問:"你的那位叫做‘老柯的朋友是很棒的教練嗎?比起你來呢?"


    "雖然他脾氣爛到讓人頭疼......我們兩一見麵就吵個不停......但是......他是個很好的教練......"莫什裏以為朱利安諾還會再說些什麽,但是他隻是轉過頭去看著車窗外不再說話。


    回到家,朱利安諾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腦搜索了那個名叫柯奇讓雷蒙特尼教練的資料,這個教練看來非常嚴厲,同時也很有經驗,是不少網壇名將的啟蒙老師。朱利安諾將菲耶的比賽錄像打包交給司機讓他寄到了柯奇家,可是就在司機回覆說錄像已經寄出去的瞬間,朱利安諾有些後悔了。


    我幹什麽要管那麽多呢,我和那個叫菲耶的男孩連話都沒有說過。


    為什麽自己要那麽熱衷於別人的事情?為什麽自己那麽擔心他沒有找到一個好教練?為什麽自己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像個傻瓜?


    大概一個禮拜之後,朱利安諾便聽莫什裏說老柯已經做了一個叫菲耶的孩子的教練,那一刻,朱利安諾感覺自己懸著的心忽然安定了下來。


    有一個好教練,你會進步的更快的,然後快一點......快一點趕上我......


    "你今天看起來很高興。"餐桌對麵的安德魯笑著說。


    看起來很高興?朱利安諾愣了愣,能夠從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表情,也隻有他的瘋子哥哥安德魯能夠辦到了。"你有觀察我的時間不如把你那該死的論文趕完然後滾回曼切斯特去。"朱利安諾不緊不慢地回答。


    就在朱利安諾慢慢將那個孩子的事情放下時,莫什裏告訴自己下個周末,老柯會帶著他的學生來與自己打練習賽。


    朱利安諾聽到莫什裏的話不由得發呆,他要來了嗎?他就能和他打球了?他承認自己的心中有一些小欣喜,甚至一想到周末能夠和他麵對麵站在一起都有些心跳加快......


    他熬過了四天,周末終於到來。他在前一天晚上便將球袋收拾好,調整了球拍拉線,就連運動鞋也好好地擦了一遍。


    早晨當他穿上運動t恤之後,還站在鏡子前照了半天,直到等吃早飯等不及的安德魯走進來,用詼諧的語氣說:"我親愛的朱諾,你看起來就像是要去約會自己暗戀許久的女孩。"


    "我今天有練習賽。"朱利安諾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朝客廳走去。


    "哦,對方是哪個網壇小美女啊?"安德魯不死心地跟在朱利安諾身後,像一隻鼻涕蟲一樣,當然這是朱利安諾的比喻。


    "對方是男的。"


    "男孩?"安德魯看著弟弟氣沖沖跑下樓去,笑著說,"你確定你沒有感覺心跳加速萬分期待與他的見麵外加特別擔心自己看起來不夠帥氣?"


    朱利安諾拉開球袋,直接將網球扔了出去,安德魯差一點就被那一球打到毀容。


    他以為刨去安德魯不說,這一天也許是他期待的一天,但是當他來到球場的時候,莫什裏卻告訴他菲耶從家裏出來時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弄傷了腳踝。


    "他嚴重嗎?"這是朱利安諾聽見這個消息問的第一句話。


    "聽說隻是腫了,正在醫院裏等拍片的結果,不管怎樣一個星期肯定不能練習。"


    "哪家醫院?"


    莫什裏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朱利安諾,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孩子對網球以外的事情這麽關心,"我沒問......"


    朱利安諾轉身離開。


    "你去哪裏?"莫什裏問。


    "回家。"盡管朱利安諾是這樣回答的,但是他還是讓司機將車子開到了十幾個街區以外的地方。


    那是一樁米色的房子,應該說這片小區的房子都是米色的。


    他站在窗外,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那個男孩側躺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機裏的比賽錄像,臉上難掩寂寞的神色。


    朱利安諾感覺自己差一點就要敲響那扇窗子,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他的心髒跳得飛快,他知道他肯定說不出任何話來,他就像一隻受驚的動物,飛快地轉身,拉開車門,躲了起來。


    回到家,他衝上樓去關上房門,坐在自己的床上將腦袋埋在膝蓋裏。


    朱利安諾,你在不安什麽?你在擔心什麽?到底是什麽讓你變得不再像自己了?


    最重要的是,為什麽那個男孩隻是沒有來練習賽而已,自己竟然會失望得有一點想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德管家來喊自己吃晚飯,朱利安諾隻是喊了一聲沒有胃口便將自己鎖在了房門中。


    他躺在床上,看著什麽也看不見的天花板,再不想讓別人左右自己了!朱利安諾猛地起身,將櫃子裏所有的錄像帶拿出來扔進球袋裏--他要把它們統統扔掉,然後忘記一切,繼續做心裏麵隻有網球的朱利安諾。


    當他背著那個球袋路過父親的書房時,隱隱聽見裏麵傳來音樂的聲音,醇厚的女聲低吟,他輕輕將門推開,看見父親在書桌前閉著雙眼,神色那麽的溫柔,雙手擺出擁抱的姿勢,跟著音樂慢慢地移動......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an endless aching need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and you its only seed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


    that never takes the 插nce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


    who cannot seem to give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


    and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fa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in the spring, bes a rose


    朱利安諾的眼睛有一些發酸,他忽然想起母親沒有過世前,每當父親在家吃完晚飯,母親便會將腦袋靠在父親的肩上,兩人擁抱著隨著這首曲子緩緩地旋轉著,似乎永無止境。


    朱利安諾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被什麽溫熱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托著所有的冰淩嗤啦啦融化開來......他忽然間明白他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了。


    牽著某個人,沿著那一條路,一直一直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就像他的父親母親......


    第二天的早餐,朱利安諾剛坐下來,一旁的安德魯便開始用取笑的語氣說:"哎呀,看來你昨天的‘約會徹底失敗了。"


    朱利安諾沒有理他,逕自吃完了盤子裏全部的東西,然後慢條斯理喝下最後一口牛奶,他伸出手指敲了敲安德魯麵前的桌子,看著對方從晨報中露出腦袋來。


    "無論如何都要大學畢業,拉爾斯家就靠你了。"


    "誒?"


    "因為我有即使捨棄這個姓氏也要達到的目標。"朱利安諾沒有理會安德魯張得越來越大的嘴巴,拎起球袋朝著門外走去。


    朱利安諾撥開眼前的碎發,顛了顛肩上的球拍--沒有人看見他微微上揚的唇角。


    我在等你,等你越來越接近我,但是你要小心,因為一旦到達了我的領域,我會抓住你,讓你再沒有機會離開。


    完


    半生約 上


    今天是澳網少年組比賽的第二輪,克勞德有些輕鬆的完敗了對手,走進會場的洗手間,打開水龍捧起水潑在臉上。


    身後的衛生間門後傳來小聲說話的聲音。


    "天啊,我一定是傻瓜,他打出近身球的時候我應該反手抽擊才對......還有那一球我應該打個對角球不然就不會被他吊高球了......啊......我真是傻瓜......傻瓜......"


    克勞德回身莞爾一笑,看來是一個輸了球的夥計在裏麵反省呢。


    啊......真想像門那邊的夥計那樣執著於成敗啊,對於網球,自己並不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所以就算贏過自己的對手也沒有特別的喜悅,至於輸球......輸了就輸了唄......無論人生還是比賽都是有起有伏有輸有贏,何必太放在心上?


    正悠哉地想著,衛生間的門打開了,克勞德本來以為這個"聽"起來相當認真執著的朋友應該長著一張......怎麽說呢......至少不是像眼前這樣的娃娃臉,特別是他的嘴唇,明明從眼睛裏能夠看出緊張的情緒,可是微微上翹的嘴角看起來就像是在微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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