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先生,既然你說了巴萊特,我便也知道你為什麽要把我劫持到這裏來了。隻是,我不知道巴萊特能夠給你多少好處,你要背叛喬伊斯做出這種事qing來。你不怕之後喬伊斯會找你報仇嗎?”


    威爾麵上神色並無變化,他的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雕塑,身上每一塊肌rou都代表著力量,且恰到好處。麵上的肌rou似乎也無法表現出感qing來,至少周冕沒有看到過他神qing上的變化,他像個沒有感qing的人。


    對於周冕的問題,周冕以為他不會回答,沒想到他卻說了,“我本來就是巴萊特先生安排在埃爾森少爺身邊的人,所以,不存在背叛一說。”


    周冕唇角扯起一絲笑意,道,“沒想到你還是一個這樣的忠心的人。你跟著喬伊斯多少年了?”


    也許是這裏隻有兩個人的緣故,周冕聲音優雅而抑揚頓挫,讓威爾不想去設防,再說,周冕一看就是比白人女人還要瘦弱無力的人,根本不用在意他能夠逃跑。


    他回答道,“四年了。”


    周冕道,“四年?那你是喬伊斯剛接手埃爾森家族時就到他身邊了。四年時間,也夠做很多事qing了。例如,讓喬伊斯對你熟悉和信任,把重任放在你的身上;例如,美國的總統就能換一屆了;足夠一顆小樹苗長大,還有花會開了好幾次輪迴,人也變老了四年,心裏的很多感qing都變化了很多,人無時無刻不是在變的,四年足夠變很多了……”


    周冕像是在自言自語,威爾知道他有抑鬱症,還真是擔心他犯了病自殺,所以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在這裏待著,埃爾森少爺願意贖你回去,你是可以健全地回去的。”


    周冕又攏了攏被子,道,“你希望我能夠健全地回去嗎?”


    威爾深邃的眸子盯著周冕,微點了一下腦袋,“是的。你活著回去,或者死了回不去,對於我都沒有什麽區別。但是,我跟在埃爾森少爺身邊四年,他沒有虧待過我,所以,我並不希望你出事。”


    周冕道,“這就是你現在把我關在這裏,並沒有jiāo給巴萊特的原因?或者還有其他原因?”


    威爾沒有回答他,但是周冕知道實際qing況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繼續道,“你既然希望我健全地回去,那麽,你能夠去找一chuánggān一點暖和一點的被子來嗎。這個被子又濕又冷,我的關節炎恐怕都能因此犯了。還不知道要在這裏住多久,我希望至少這個被子能夠暖和點。”


    威爾道,“沒有被子了。”


    周冕道,“你可以去買一chuáng來,我知道這個花不了多少錢。而且,你睡覺不用被子嗎?”


    威爾道,“你是在做人質,不是在家裏。”


    周冕隻好嘆了一聲,心裏憂慮著,不知道喬伊斯要付出什麽代價才能夠把自己救出去。


    周冕沉默了一陣,看威爾還是站在門邊沒有離開,便又問道,“我想知道你需要什麽條件才能夠放我離開,我自己倒也有些錢,如果你能夠放我走,我回去之後再給你贖金,不知你意下如何?”


    威爾道,“我不能背叛巴萊特先生。”


    “哦。”周冕很是失望,“是因為心裏的信念,還是因為他們家拿著你的什麽把柄?你的重要的人在他們家手裏嗎?”


    威爾又不回答了,周冕便也隻好不再問,但是他覺得自己大約知道了些什麽。


    威爾帶著他在這裏躲起來,而不是及時把自己jiāo給巴萊特,想來他並不是那麽忠於巴萊特,也許隻是他有什麽把柄在巴萊特手上,他要用自己去換回來。那麽,自己在他手上其實也不安全。


    隻是,巴萊特手上沒有自己,不知道他要怎麽去敲詐威脅喬伊斯。


    而現在也不知道喬伊斯和巴萊特之間到底怎麽樣了,埃爾森家族裏到底是個什麽qing況,喬伊斯應付得過來嗎?


    在威爾給周冕拿來冷硬的麵包和冰冷的牛奶給他吃的時候,周冕問威爾,“我的手錶,是你取下來了嗎?那手錶對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夠還給我。”


    威爾說道,“在機場裏時就扔掉了,我相信已經被埃爾森少爺撿回去了。”


    周冕一愣,“為什麽?”


    威爾道,“那上麵有定位器。”


    周冕,“……”


    周冕此時已經沒有辦法為喬伊斯在自己的手錶上安裝定位器的事而生氣了,隻是有點茫然,拿著手裏幾乎可以用來做兇器的冷硬的麵包,他一點胃口也沒有,而那冰冷的牛奶,他覺得也沒有辦法喝。


    所以,他把食物放在一邊並不吃。


    威爾道,“周先生,你絕食也沒有用,你還是好好吃東西,好好活下去,等埃爾森少爺贖你離開吧。”


    周冕道,“我不是絕食,隻是不想吃。再說,我覺得你把我給巴萊特的概率要大得多,你和巴萊特可能並不會簡簡單單就讓喬伊斯來把我贖回去。”


    威爾沉默地看著他,又不說話了。


    周冕想了想,說道,“你為什麽不把你的困難告訴我呢,也許我能夠幫上你的忙。我現在隻是想好好回去就行了,而你大約也是想達成你的目的而已。你的目的不一定非要把我困在這裏,然後把我jiāo給巴萊特,讓他拿我去威脅喬伊斯。你的目的,是完成你想辦到的事,通過別的方法,也不一定辦不到,不是嗎?”


    威爾還是沉默地看著他,於是有些生氣的周冕便也不搭理他了,讓他自己去考慮。


    威爾出門去了,房間裏隻有周冕一個人,門是從外麵鎖上的,他根本出不去,而且房間裏除了那一個很小的換氣孔,連一個小窗也沒有。


    房間裏空間也很小,隻有他躺的那張單人chuáng,還有一個櫃子,一把椅子,便沒有別的東西了,在門後麵,有一道小門,連著衛生間,裏麵空間也很bi仄,而且帶著異味,周冕根本不想過去多看一眼。


    周冕心想牢房也比這裏的狀況要好很多,他兀自發呆,胃裏餓得很難受,但是卻吃不下東西,他本就有輕微低血壓,沒吃東西讓他頭很暈,為了保證體力,他隻好把那隻很硬的麵包拿來吃了,一點點地掰下來吃進嘴裏,細嚼慢咽之下,他覺得也還是能夠吃下去,微微的甜,還有麵包的焦香。


    也許在熱的時候那種味道會更濃,現在舌尖感受的隻是還未散盡的最後一點香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威爾又回來了,又另外帶了食物。


    他自己吃著三明治火腿,給周冕帶了壽司。


    周冕還在一點點地掰著麵包,對於壽司不理睬。不過,他倒是明白了威爾是一個身材粗獷,心思細膩的人,他以為自己不吃麵包也許是因為不喜歡吃,而隻喜歡吃米飯的緣故。


    威爾把壽司放在矮櫃上,道,“我們談談吧。”


    周冕道,“談什麽?”


    威爾,“我能夠達成目的的另外的方法;也是不把你jiāo給巴萊特的方法。”


    80


    80、第十六章 ...


    第三十六章


    被威爾綁架的時間裏,周冕不知道外麵已經因為他的失蹤而鬧得天翻地覆。


    周冕被威爾喬裝成一個路人,身上裹了一件厚羽絨服,戴上帽子,臉上敷了不知是什麽顏料,又架上一副眼鏡,還貼上了鬍子,周冕在鏡子裏看自己的時候,便完全認不出自己來,不得不感嘆威爾的手藝的神奇,“你的喬裝術真不錯。”


    威爾道,“還請周先生你多注意你的神態,走路的姿勢,不然,觀察仔細的人依然能夠看出你的破綻。”


    周冕道,“嗯,好的,我會注意。”


    威爾也偽裝了自己,帶著周冕出門。


    走出地下室,外麵在下雨夾雪,非常冷,威爾把一把黑色的傘給他,自己也撐上一把傘。


    周冕撐著傘,裹緊身上羽絨服,道,“謝謝你這麽信任我。”


    威爾道,“我是相信埃爾森先生會聽你的話,所以願意把賭注押在你的身上。”


    周冕點了一下頭,沉默地走進了風雨裏。


    周冕到了喬伊斯家門前,恭恭敬敬地遞了一張名片進去,而且說道,“我是周冕先生的朋友,他幾天前約我來見他。”


    周冕失蹤了兩天之久,喬伊斯家裏所有人都處在一種緊張之中,因為喬伊斯不知什麽時候會發脾氣,大家都戰戰兢兢的。


    此時一個陌生人說是周冕的朋友,家中門口護衛不敢怠慢,於是趕緊把名片拿進去給了伯納德管家。


    伯納德管家看了名片,又問了護衛找來的人的形貌,然後他又從攝像鏡頭仔細打量了周冕,心中一驚,說道,“去請那位孫先生進來。”


    伯納德管家拿著名片又看了幾眼,名片一看好似沒有問題,但是對於觀察仔細的人看來,就馬上會發現,這個名片是手畫手寫的。


    這種做法,除了周冕,還有他的某些朋友會這樣做,還真是難見得到。


    威爾在遠處看到周冕進了喬伊斯家,便躲在傘下轉身離開融入了人流。


    周冕很是禮貌地和管家說自己是受了周冕周先生的邀請,前來拜訪他的。


    伯納德管家觀察非常入微,已經發現了周冕的破綻,心中又驚又喜,又是疑惑,他不知道周冕既然已經回家,為何要這樣喬裝,而不露出真麵目來相認。


    雖然疑惑,但是伯納德知道周冕這樣做一定有原因,所以就說道,“很是抱歉,其實周先生因為出了事還沒有回來。”


    周冕驚訝道,“是出了什麽事?”


    伯納德道,“這個不好說。我家主人因為他父親的事qing心qing很不好,我想,要是他看到你這位他父親的朋友,你勸導勸導他,他的qing緒會好很多。不知道孫先生您能不能幫這個忙。”


    周冕道,“不知他何時回來,因為周先生不在,我本不用多留,既然你這樣說,我自然不敢急急忙忙就走了,見見他說說話也好,也正好問問周先生的qing況……”


    “我會和少爺說,請他盡快回來的。”伯納德管家將周冕請進了二樓會見重要客人或者私人的小茶室。他一直沒有戳破,隻是當周冕的確隻是周冕的朋友,不是本人回來了。


    周冕覺得自己這樣應該沒有被人識破,坐在小廳裏,他已經脫下了羽絨服和帽子,坐在沙發裏喝茶。


    伯納德去打了一個電話,又來給周冕說,喬伊斯很快就會回來。


    喬伊斯果真回來很快,伯納德給他的電話隻是說周冕的一個重要朋友來了,希望他能夠回來一趟。


    伯納德對他說了客人在樓上小茶室的事qing,喬伊斯上樓,推開了茶室的門。


    門被打開,想著事qing的周冕便朝門口看過來,他這個樣子,是個麵huáng肌瘦,鬍子拉碴的模樣,實在不見一點他平時的優雅清貴。


    他朝喬伊斯看過去,喬伊斯穿著黑色的雙排扣西裝式大衣,身材高大挺拔,猿臂蜂腰,十分英俊,隻是臉上帶著憔悴,一雙眼睛深邃銳利,也同樣正朝他看過來。


    周冕看到他,才發現心中的思念如chun風chui過而漫山漫野瘋漲的野糙,根本不可能拔除,也沒辦法拔除,隻要拔除,他的心便會成為gān涸的沙漠。


    周冕簡直要控製不住上前擁抱住他。


    好在他克製住了,隻是盈盈的目光靜靜地望著喬伊斯,裏麵是柔柔的如月光的深qing,是yu拒還迎的躲閃的qing意,還有擔心,還有安心……


    喬伊斯被他看得心中一震,然後回頭看了伯納德一眼,伯納德卻什麽也沒說,隻是點了點頭,道,“他就是老爺的那位朋友了。”


    喬伊斯進了屋,然後將門反手關上了。


    喬伊斯站在門邊一動不動,有些不可置信。


    而周冕已經走了過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弘。”


    喬伊斯突然之間熱淚盈眶,將周冕緊緊抱住了,在周冕的耳邊吻了好幾下,他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但是聲音還是澀澀的帶著一些哽咽,“冕兒?”


    喬伊斯總算是鎮定下來,拉著周冕在沙發上坐下來,將他摟在懷裏,實在看不慣他這個樣子,要把他臉上的鬍子取下來,周冕趕緊按住了他的手,道,“你先別動我的臉。”


    喬伊斯橫眉道,“為什麽,你這個樣子,我看著太別扭。”


    周冕於是不高興了,道,“我難看了,你就厭惡了,是不是?”


    喬伊斯好不容易對他失而復得,當然不想又讓他生氣,趕緊解釋道,“當然不是,隻是看著不習慣而已。再說,你已經回家來了,為什麽還要這一副樣子。”


    周冕道,“你先不要亂來,聽我把話說完。”


    喬伊斯道,“什麽話?你為什麽不直接回家,要這副樣子回來。”


    周冕道,“是威爾先生放我回來的。”


    說起威爾,喬伊斯的臉就沉了下來,雖然他一言不發,但是周冕知道喬伊斯現在一定特別憎恨威爾,心裏說不定還在想著怎麽處置他。


    周冕道,“我是專為了威爾先生說qing,才這樣回來的。”


    喬伊斯看周冕神色認真,隻得好好聽他說,將他在懷裏摟得更緊,手握著他的手,輕柔地撫摸,“你說吧,我聽著。”


    於是周冕把威爾的qing況說給喬伊斯聽了。


    威爾有一位具有先天免疫缺陷的弟弟,從幾歲起就住在醫院無菌病房裏了,為了弟弟的病的巨大花費,他不得已去做了巴萊特家族培養的殺手,之後被派到了喬伊斯身邊做臥底,他一直以來的優秀表現,最主要還是上一次喬伊斯被槍襲他的以身護主,讓他得到了喬伊斯的信任,並且把他派去保護周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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