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晨收拾好自己進屋的時候,少女還呆坐在床上。


    雙手抱著自己的腿,下巴擱在膝蓋上,眼圈紅紅的,像是一隻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看到他進來,又捏著被子往牆角縮了縮。


    嘴唇微腫著,紅得瀲灩。


    雲晨垂了垂眸,剛往前邁一步,便聽到一聲嬌斥聲:


    “你站住!不許過來!”


    他便停在了原地,不再動彈,長發還濕潤著,垂在肩背上,不一會兒就洇濕了月白色的長衫。


    鹿呦眸眼濕紅地看著他,聲音軟糯帶著鼻音:


    “你現在是清醒的,還是沒有清醒的?”


    雲晨頓了頓,緩聲道:“清醒的。”


    鹿呦癟了癟嘴,又問:


    “那剛才是姬懷朔控製的你嗎?”


    雲晨攥了攥手指,視線垂在地板上,靜默了好半晌才輕‘嗯’了一聲。


    胸口悶疼,像是被抓心撓肺般的難受。


    他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他曾經說過,永遠不會騙她。


    可如果不這樣說,她不會允許自己靠近她。


    他在心底唾棄著自己的無恥,卻沒辦法接受她想遠離自己一丁點。


    鹿呦沒說話了。


    她雖然覺得奇怪,可是自己是個無垢之體,如果那個魔頭想利用雲晨從而間接得到無垢之體的身體來獲得好處,也不是不可能。


    她能感覺到,雲晨剛剛確實有在盡力地遏製自己。


    兩個人彼此靜默,皆是垂頭不語。


    鹿呦看他還可憐巴巴地站在原地,又忍不住有些心軟,輕聲道:


    “那他待會又控製你了怎麽辦?”


    雲晨有些驚訝地抬眸,看著少女還略帶春色的白皙小臉,抿唇道:


    “暫時不會了,他被我鎖進了靈海裏。”


    鹿呦點頭輕‘哦’了一聲。


    雲晨轉了轉眸光,看著她,小心征詢:


    “我可以過來嗎?呦呦。”


    鹿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指了指床前的桌椅:


    “你坐那裏吧。”


    雲晨依言照做,乖巧的不行,坐下後,聲音略無措地說了句:


    “對不起,我剛剛沒能控製的了我自己……”


    鹿呦聽這話還以為他是因為沒能脫離得了那魔頭的控製而愧疚,有些沮喪道:


    “算了,也不能怪你。不過老是這麽著下去也不是個事啊,咱們得想個辦法把那個魔頭從你身體裏弄走才行。”


    雲晨微揚眉梢,眸光深邃,泛起幽幽的光芒,又很快斂去,看著她定定道:


    “我會想辦法的。”


    氣氛還是很尷尬,他想了想,轉移話題道:


    “呦呦,師父找你去幹嘛?”


    鹿呦這才晃過神來,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


    “哦對,師父讓我們醒了去正殿一趟來著。”


    她說著,從床上下來穿好鞋走到妝桌,準備給自己梳個發型,整理一下儀容再過去。


    雲晨輕緩走了過來,接過她手裏的木梳,聲音溫雅道:


    “我幫呦呦綰發吧。”


    鹿呦對他的靠近還有些不適,想到剛才的場景更是臉紅心跳,他們倆現在這算是什麽,好奇怪的感覺,都怪那個魔頭!


    鏡子裏映出少女緋紅的麵頰,眸清可愛,流轉生情,媚上眼梢,透著些嬌滴滴的嫣然,豔麗的驚人。


    身後的少年眉眼低垂,五官分明,輪廓如削,秀俊絕倫。光影婆娑,映照在他身上,泛著柔和的光暈。


    鹿呦稀奇道:“你還會綰發?”


    雲晨微微牽了牽嘴角:“原本是不會的,但是我聽說……”


    【這男子為心儀之人綰了發啊,婚後才會和如琴瑟,恩愛不疑。】


    所以他便散開神識,跟著別人偷學了幾招,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實踐。


    “聽說什麽?”鹿呦見他沒說話,忍不住追問道。


    “聽說……”


    雲晨低頭,一手攏著她的秀發,一手用木梳從上往下輕輕地梳著。


    她的頭發黑而亮,觸感柔滑細膩,微微濕潤,漾著清香,似藤蔓般慵懶地鋪在纖柔的背,順垂在細軟的腰。


    “聽說,多綰發可以鍛煉手的巧勁,有助於練劍,所以我就去學了。”


    “啊?”


    鹿呦表情難言,“這也行?”


    雲晨‘嗯’了一聲,細想了一下之前學過的一個發型,從她的妝奩裏拿出兩根藍色發帶,和一隻海棠花簪。


    這倒也是他第一次上手,略有些不熟練,中間還返工了好幾次,好在她頭發生得好,被他折騰了半天都還是如絲順滑,極適合練手。


    最後做出來的發型居然還挺有模有樣,比她自己梳的還要華麗許多。


    烏發堆雲,海棠垂枝,一部分發被盤成花髻,一部分披垂在腦後,還撥了兩縷裝飾用的長發順在胸前。


    這樣一襯,就更襯得小臉玉潤,嫵媚多姿,嬌豔欲滴,似春日花仙走出畫卷般。


    鹿呦滿臉驚訝,忍不住伸手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厲害了,我的哥。”


    哥?


    雲晨眨了眨眼,微微笑:“你確實可以叫我哥哥。”


    “啊?”鹿呦愣住。


    雲晨俯身,將她的臉輕輕轉過去,透過鏡子去看自己的傑作,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還不錯,下次再給你梳個更好看點的。”


    又輕笑道:“呦呦以前不是叫我雲晨哥哥的嗎?現在也可以這麽叫。”


    鹿呦撓了撓額頭,小聲道: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現在都長大了。”


    雲晨側頭看她,嘴角微彎:“長大了,就不能叫哥哥了嗎?”


    鹿呦轉了轉眸光,幹脆不說話了。


    雲晨附在她耳邊,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我想聽,呦呦叫我一聲嘛,好不好?”


    他這聲音是完全撒嬌的語氣,與平日冷峻寡言的性子大不相同,連眉眼都帶了些天真的意味。


    鹿呦大為窘迫,欲轉話題:


    “師父、師父他還等著呢,我們先去見師父吧……”


    雲晨卻沒繞她,眼睫輕眨,聲音輕軟:“呦呦,就一次。”


    鹿呦鬧了個大紅臉,不想理他,起身就想往門外躥。


    卻被他拉住,又是撒嬌般的語氣從頸後傳來:“好不好嘛?”


    鹿呦無奈,紅著臉囁喏了聲:


    “雲、雲晨哥哥……現在總行了吧?”


    少年倏然一笑,滿足地點頭。


    -


    雲晨給鹿呦梳了個複雜的發型,可輪到他自己卻隻拿了根白色發帶束了個高馬尾應付了事。


    因為長澤風還在那裏等著,所以兩個人收拾了下,便一起禦劍飛去了長澤風所在的正殿方向。


    誰知,一下飛劍,卻發現裏麵熱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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