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


    少女闔著眼靜靜躺在床上,發絲細軟,烏黑發亮,如散開的流雲鋪在枕上,襯得那張蒼白無色的小臉格外精致乖巧,少了些明媚的姣豔,多了些病弱的柔美,看得人心尖都泛疼。


    外麵,薛玉宸還在不甘地拍門,顯然是被雲晨關門這個舉動氣得不輕。


    他卻隻覺得吵鬧,幹脆打了個響指,將所有聲音盡數屏蔽。


    雲晨看了會兒,視線緩緩下移,待看到那隻連暈倒都還被她緊抱在懷裏的小狐妖時,嘴角微癟,伸手將它揪起拎放到了地上。


    既是死不了了,就沒有必要再窩在她懷裏礙眼了。


    下意識的,他不喜歡它。


    許是剛才戰鬥時,它那過於明顯的敵意,又或是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歡。


    若不是她喊的快,他應該是會殺了它。


    但也幸好她喊的快,否則若‘不小心’殺了它,她定會傷心,甚至還會生他的氣。


    但他又有些煩躁,她這個時刻替別人著想而不顧自己的性格,什麽時候才能改改啊,以前還隻是對人,現在連獸都算上了嗎?


    手指握緊她的手,交叉緊扣,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進她體內,他偏著頭,將臉頰放在她的手背輕輕蹭了蹭,隨後便發呆一般地注視著她恬靜的容顏,一動也不動。


    若不是看著他還在輸靈力,姬懷朔幾乎要以為這人是入定了。


    姬懷朔本來是不想打擾他發神經的,但又實在忍不住好奇道:“喂,小子,你把那隻狐狸揪過來我瞅瞅。”


    雲晨微掀眼睫,聲音冷淡、懶散:“不想動。”


    姬懷朔梗了一下,耐著性子道:“不是,你就一點都不好奇這狐狸是什麽品種嗎?一下能變那麽大,一下又能變這麽小的,這怎麽著也是個靈獸啊。”


    少年的聲音仍舊懶懶的,透著一股子懨懨的感覺,“沒興趣。”


    他現在隻想和她待在一起,其他什麽也不想。


    姬懷朔又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兒,試探道:“那我可自己出來看了哈,要是我被你那些小夥伴看到了,可不能怪我哈。”


    少年垂著睫,幹脆連聲兒都懶得應了。


    姬懷朔撇了撇嘴,緩緩從他靈海裏浮出來,先是做賊似的四下瞅了瞅,見門窗都關的死死的,還被這少年布了個結界,才放心大膽地跑去觀摩被扔在地上的那隻狐狸。


    它蜷在那裏,除了輕的不能再輕的呼吸,跟死了也沒什麽區別。白色的皮毛被血凝結成一綹一綹、髒兮兮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看著倒像是隻赤毛狐狸似的。


    “這也太髒了……”姬懷朔瞅了半天,實在無法通過它這副慘樣辨別出它是啥品種,“你能不能把它拎出去洗洗?”


    雲晨闔了闔眸,聲音略沉:“你太吵了。”


    姬懷朔:“……”


    講道理,知道這小子見著心上人心情激動難耐,他已經克製著少說了很多話了好吧!可這小子居然還嫌棄他吵??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但姬懷朔也沒想在這個時候去觸他黴頭。


    雲晨這幾日的心急如焚他也是看在眼裏的,年歲不大,又經曆了這麽一遭生死關劫,現在乍然見到心裏最重要的人,那確實是需要點時間發泄一下情緒的嘛。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他知道再多說兩句,這小子肯定要對他拔劍了,所以幹脆閉緊嘴巴,開始瞑思苦想,以前到底在哪兒見過這隻狐狸,總覺得有點眼熟呢……


    想了半天,突然吸了口氣,拍掌驚呼道:“嘶!本尊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它了!”


    雲晨微微蹙起眉頭,瞥他一眼。


    姬懷朔轉頭就看到他這一臉‘想砍誰兩劍’的神色,下意識放低聲道:“哎呀你別這樣,咱說正經的好吧,這隻狐狸你知道啥品種嗎?這可是有大來頭的啊。上古神族後裔,九幽山的天狐一族你知道嗎?算了,你這麽呆肯定不知道。”


    雲晨:“……”


    姬懷朔摸了摸下巴繼續道:“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就是覺著有那麽點像。我父皇曾經收錄過一幅荒古時期的古畫,上麵畫的就是一隻九尾天狐,那活靈活現的!簡直跟這隻狐狸變成大塊頭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不對啊,”姬懷朔說著說著又疑惑起來,“若它真的是天狐一族,作為神族後裔也不能這麽弱呀……況且,傳說之中,九尾天狐生性孤傲高潔,居住在九幽山之巔,不僅對誰都不屑一顧,連自己身上沾染一丁點灰塵都不能容忍,這隻……”


    他看了看地上那狐狸看不出顏色的皮毛,連連搖頭:“算了算了,肯定是我認錯了,這種傳說中的神族大能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呢……唉,白激動了,不過……它若不是天狐一族,那這狐狸又是什麽品種呢……”


    姬懷朔最後總結道:“反正它就算不是傳說中的天狐,肯定也不會多差,你師妹真是踩了狗屎運了,撿到這麽個大寶貝。”


    聽他講了這麽半天,雲晨終於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狐狸,聲音卻很淡:“它能被呦呦撿到,才是它的幸運。”


    多看兩眼,果然還是很礙眼,算了,不看了。


    雲晨又把目光移到床上的少女身上,冷淡眸瞳頃刻便又柔和了下來,見她臉色終於不再像先前那麽蒼白,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下意識想掏一顆丹藥喂她,又突然想起他出來的匆忙,身上幾乎什麽也沒帶,想了想,一揮衣袖掃開了木門,頭也不回地衝尚還杵在門口的薛玉宸伸出手,漠聲道:“靈丹。”


    薛玉宸黑著臉,“雲晨,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質問歸質問,但他也知道雲晨問他要靈丹是為了鹿呦,所以片刻也沒耽誤便把自己乾坤袋裏最好的丹瓶統統拿了出來。


    雲晨輕掃了一眼,從中挑了一瓶最貴的,用靈力掎到自己手裏,打開瓶蓋倒出一顆,輕輕掰開她的下巴,塞進她嘴裏。


    “我沒有義務給你交代什麽。”他冷著聲音,將用完的丹瓶往後一扔,又繼續輕握住了少女柔軟的手掌。


    薛玉宸單手接住瓶子,氣不打一處來:“我當你是兄弟,你當我是什麽?雲晨,你有沒有聽過朋友妻不可欺?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呦呦,你還對她表白,你什麽意思你!”


    “妻?”雲晨眼睫挑起,冷冷啟唇,“我勸你慎言,呦呦的清白不是你可以開得起的玩笑。”


    薛玉宸哽住,隨即更怒:“你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她給親了,你還敢跟我談她的清白???你哪裏來的臉??啊?”


    他再怎麽口嗨,也從來沒行過逾矩之事,哪料到,自己兄弟一上來就給自己搞了這麽大個驚喜。


    雲晨對此倒是沉默了。


    薛玉宸越想越氣,“所以我當初叫你幫忙照顧呦呦,實際上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是嗎?你早在那個時候就對她動了歪心思!”


    雲晨靜了片刻道:“我是對她動了歪心思又如何?我照顧她,非是因你之故,而是她本就是我心上之人。”


    薛玉宸咬著牙,胸口起伏,“那你為什麽不早點說??”


    若說了,他也不至於那麽傻,跑去找自己的情敵幫忙照顧自己喜歡的女孩。


    雲晨微皺眉:“我喜歡她,是我跟她之間的事,為何要跟你說?”


    薛玉宸氣了個仰倒,“不是,我們是兄弟!你這樣是不道德的,你懂嗎?好歹你說出來,大家公平競爭啊!”


    雲晨沉著臉緩緩轉頭,眸光冷凝,聲音偏執,帶著一點瘋意和乖戾,低吼道:“公平競爭?誰要跟你公平競爭?她是我的!隻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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