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裏,以書傳信的人其實不少。


    雖然速度比不上其他傳信手法,但揮毫潑墨,以紙寄意乃是一件大雅之事,為不少修士所喜愛。


    畢竟大家活的太久了嘛,除了修煉之外,總得找點其他興趣愛好。


    說白了,修士雖修了仙術,但骨子裏也是個人。是人便有好惡不同,七情六欲,喜怒哀樂。


    在沒有幹戈的時候,大家都會盡量讓自己的小日子過的滋潤一點的。


    當然,和凡界相比,總會有些獨特之處。


    比如鹿呦手裏的這封箋信。


    入手便是一股淡淡好聞的龍涎香。


    信紙上寫著“卿姝道啟”四個大字,下角還畫著一支傲雪紅梅,仔細一看,那花竟在朵朵綻放,像是活了一般。


    拆開封紙,薄柿色的紙扉上用俊秀的字體文縐縐地寫著: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天上星回,別來良久,甚以為懷......


    接下來便全是雅而晦澀的文言文。


    鹿呦嘴角微抽,沒想到看封信,居然還要考驗文字功底。


    還好她前世從小跟著鹿香如調墨弄筆,此刻看起來倒也不算吃力。


    紙短意長,她很快就看完了。


    正要將讀完的信紙收起來,卻見那紙上墨字跳動,竟化作點點星光劃過眼前,緊接著信紙上畫麵一轉,浮現了一個窈窕生動的倩影。


    竟然是她本人!


    畫中之人對著她眨了眨眼,俏皮可愛。


    鹿呦囧然。


    這一幕自然也被在場的另外兩個人看到了。


    烏林眉毛一揚,嘴角輕撇:“這小子挺會啊!他在信裏說了什麽?”


    薛玉宸的事情,鹿呦也是跟烏林講過的。


    烏林當時聽的時候還惺惺相惜,覺得這小子是條漢子。


    畢竟生死之間,乃見品性。


    薛玉宸身負重傷之下,都未曾退縮一步,反而不顧自身安危,敢勇當先,為鹿呦他們贏得一線生機。


    單憑這一點,就值得烏林對他欽佩。


    但是看了這封信之後嘛......


    哼,花裏胡哨,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鹿呦將信紙折好放回,回道:“他說過些日子要過來一趟,代表玄天宗來給咱們宗門賀歲送禮。”


    想不到日子過的這麽快,再過不久竟都要過年了。


    於修士來說,生命漫長,歲月易得,大家對於過年的熱情自是沒有凡人那般看重。但畢竟是個慣例舊節,怎麽也會慶賀走動一番。


    四大仙門裏,以青雲宗為首,其餘三個門派每年都會派遣弟子過來拜年送禮,順便切磋交流。


    禮尚往來,青雲宗亦是如此。


    不過鹿呦就是個小弟子,這種大場麵也用不著她出麵,她隻需要跟在後麵看看熱鬧就好。


    她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自己身上那個莫名其妙的毒。


    別到時候跟薛玉宸一見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就糗大了。


    又聊了一會兒,鹿呦神情微倦。


    見她精神不濟,天色又晚,兩個人便起身準備離開。


    烏林走前擔憂地看她一眼,給她掖了掖被角:“我明天還來,你好好休息先別想那麽多,等我去找丹峰的兄弟問問,看看有沒有法子把你這毒給解了。”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雲晨。


    俗話說,丹藥不分家,煉丹的基本上都是俗知藥理的人,長澤風是個陣修,對此一竅不通,雲晨是個劍修,當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專業的事情自然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要說青雲宗最年輕最傑出的丹師是誰,那肯定非陳最莫屬。


    與其去找底下那些一知半解的弟子,不如直接去找大師兄......


    雲晨在心裏思忖片刻,敲定了主意。


    鹿呦本來都閉上眼睛了,手心卻突地一涼。


    她不解地抬眸,便見手上被雲晨塞了個紅彤彤的大果子。


    他長身玉立,眉眼修長,淺褐色的眸光澄澈而明朗,泛著潤玉般柔和的瑩澤,像是盛了一瓢初春的酒,清冽甘醇。


    “赤炎果,”


    緋薄的唇輕輕抿起,勾著幾分眷眷,“以後,每日一個。”


    鹿呦微怔,隨後撲哧一笑:“那顆靈果樹怕不是已經被你給薅禿了?”


    少年莞爾,“不會,自你走後,我都給你存著呢,就算那棵樹被薅光了,其他地方也還是會有的。”


    他頓了頓,凝眸看她,“隻要你想吃,我就去給你找、給你摘。”


    心口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眼眶似乎又要泛酸。


    鹿呦低下頭遮住眼角淚光,聲音微啞:“好啦好啦,你快走吧......”


    “不然再被你說兩句,我這情緒又要繃不住了......”


    她聲音越來越來小,到最後隻剩下囁喏。


    “我......”


    “行了行了,別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


    雲晨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麽,烏林卻已經不耐煩地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拽。


    雲晨被他拽的一個趔趄,卻不自覺地往後回望,直到木門緊閉,遮住一室輝光,他才將視線緩緩收回。


    輕吸了口氣,雲晨轉過頭,望向天際。


    “今夜無風,星疏月淡,適合練劍。”


    少年唇角微勾,手中祭出銀白長劍,化作一道流光,衝向夜空。


    烏林:“......跑這麽快?”


    他劍都還沒摸出來呢!


    ——


    靈果上麵溫溫熱熱的,似乎還殘留著雲晨指尖的溫度。


    鹿呦抱著果子發了會兒呆。


    好險,差點被他三言兩語又給弄哭了!


    那個毒果的效用也太大了一點吧!


    恐怖如斯!


    她如此冷靜自持的一個人竟然被這毒果害的一天哭了三次!!


    想到今後可能要一直頂著這個淚失禁體質,鹿呦就覺得脊背發涼。


    算了,想太多也沒用。


    她搖了搖頭,準備把赤炎果裝進乾坤袋裏當做以後的儲備糧。


    結果手剛剛伸到腰帶上就整個僵住。


    不對勁!


    出於習慣,她打腰帶的結一般喜歡打在右邊,但現在卻在左邊!


    她掀開被子仔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居然從頭到尾被人換了一套,包括褻褲!!


    可是輿長峰沒有一個仙侍,全是男的!!


    鹿呦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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