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然,”李羽見謝西槐並未和他置氣,也暗自鬆了氣,道,“屬下今晚便帶殿下進宮。”


    謝西槐說好,接著便問李羽他娘親的劍傷怎麽樣了。


    李羽道是無礙了的,謝西槐才放心了些,看了盛凜一眼,又對李羽道:“我能再帶一個人嗎?”


    謝西槐也不知自己是今年流年不利還是怎麽,從偏門出發往京城來之後,幾乎沒有走過正門,唯一一回走正門,還是盛凜拿劍劈了滿閣大門,踹開抱他進去的。


    今晚上也是一樣,從皇宮的偏門進去,李羽用一道禦令,通行後宮而無主。


    謝西槐想叫盛凜一道去,是想醜媳婦難免見公婆的,他見娘親的機會往後許也不多,可要好生把握時機。


    見李羽麵露為難之色,盛凜先道:“我便不去了。”


    謝西槐拉他到一旁,焦急地悄悄與他說:“可我想叫娘親看看你。”


    “我自有辦法進宮。”盛凜揉了揉謝西槐擰起來的眉頭,道。


    “怎麽能第一回見我娘就不走正門?”謝西槐堅持不答應。


    盛凜忽地扯了扯嘴角,道:“怎見得你就有正門可走了?”


    這回被盛凜瞎貓撞到死耗子言中了,謝西槐從進宮到進娘親的牡丹殿,真沒走半道正門。


    商靈清了太監侍女,身披鳳袍,見到李羽後麵跟著的謝西槐,眼淚頓時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再如何叱吒風雲,在謝西槐麵前,也隻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母親,希望他好,再沒有別的了。


    “娘親……”謝西槐腿一軟,跪在他娘親麵前,喉頭也哽咽了,他從不曾離開母親這麽久,隻不過大半年過去,商靈就好像瘦了許多,麵色也透著些疲態。


    她彎腰把謝西槐一把拉了起來:“多大的人了,像什麽樣子?”


    謝西槐嗚咽著看商靈,跟著她走到殿旁的軟榻上坐下,問她:“我聽聞娘親中劍了,傷勢如何?痊癒了麽?”


    商靈拭了拭淚,搖頭道:“沒有,為娘瞎編的。”


    謝西槐愣了愣,“啊”了一聲。


    “這些日子的事qing,你知道多少?”商靈捉著謝西槐的手問他。


    “不多,”謝西槐將自己知道的一些告與商靈,問,“這些可對?”


    商靈想了想,道:“西槐,你長大了,有些事qing,為娘不想再瞞著你,如今的聖上,不是謝行豐。”


    謝西槐脊背皆是一涼。


    若不是商靈的神qing一萬個真切,謝西槐真以為商靈在嚇唬他了。


    商靈垂著眼,將謝行豐將謝西槐推出去當棋子,要將他燒死在皇宮裏的事qing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謝西槐越聽心越涼,最後瞠目結舌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溫茶,手抖著又將茶碗放了回去。


    “我與他也曾是真心實意的,成親是,他說最喜歡我這敢作敢為的xing子,可沒有多久,他又是忌憚我商家富貴通天,又怕我眼裏容不進沙子,終是回了他的溫柔鄉,濃qing烈意時講的話,我不怪他,”商靈看著謝西槐,“我念舊qing,隻想保你平安,才步步為營,哪知那日,你死在宮裏的消息一傳來,他來了我房裏,勸我莫要太過傷心,提起前塵往事,叫人端上兩杯酒,說要與我再飲一杯合巹酒。我一聞便知我的酒中藏著牽機藥,對這人的仁慈,到這裏也便盡了。”


    “然後呢?”謝西槐戰戰兢兢問。


    然後商靈掰開了謝行豐的嘴,將那杯酒盡數灌入他口中。


    她深知京城如一盤散沙,索xing將計就計,找了跟在她身邊的,混入寧王府侍衛中的商家死士,易容成了謝行豐的模樣,起兵來京。


    這些事,商靈以為還是不必讓謝西槐知道了,便拍了拍他的手背,問他:“師兄說盛凜給你解了合歡蠱?”


    謝西槐一根筋,聽到商靈竟知道了,臉頰都燙了,心虛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道:“恩。”


    “你待怎麽辦?”商靈看著他,冷了臉問。


    季休小心翼翼那麽跟她一說,她就明白不止是解蠱那麽簡單了。


    現下看謝西槐神qing,八成對盛凜有意,果然,謝西槐小聲道:“我想與他一起。”


    商靈沒有裝傻,她問謝西槐:“那他呢?”


    “他自然也是如此,”謝西槐看商靈似乎沒有生氣,便瞎說甜言蜜語,“他說以後與我一起侍奉你。”


    商靈麵無表qing地看他一眼:“免了。盛凜也來了吧,叫他過來。”


    謝西槐得令,振奮地跑去門口打開了門,輕輕chui了一下哨子,不多時,盛凜就過來了,謝西槐捋起袖子來,牢牢抓住盛凜的手,往裏頭牽,帶到商靈麵前,介紹:“娘,這是盛凜。”


    盛凜規規矩矩地問好。


    商靈心中微微詫異何以盛凜與季休口中那個主意大上天的徒弟出入這麽大,她兒子chuichui哨子就過來了,麵上還是不露聲色地問盛凜:“西槐被我養得這麽嬌慣,一路上勞煩少俠了。”


    “應當的。”盛凜看了緊張的謝西槐一眼,才道。


    “常言道人與父母三分似,有其父必有其子,本宮和謝行豐也曾冒天下之大不韙,偏生要成親,本宮倒也不是不懂這樣的執拗,”商靈看著盛凜,緩緩道,“隻是謝行豐不出五年便另結新歡,本宮也……就是不知謝西槐是會像爹,還是像娘。”


    “娘娘也說,不過三分。”盛凜低聲道。


    謝西槐在一旁憂愁地看著商靈,打圓場道:“娘,別為難他了。”


    商靈瞪他一眼,她剛知道這事時驚怒萬分,恨不能將盛凜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憤。可氣頭過了,又覺得棒打鴛鴦也委實沒有意思。


    謝西槐被她一瞪,就往盛凜邊上靠了靠,拍商靈馬屁:“我最喜歡的還是娘親,娘親天下第一好。”


    商靈給他氣笑了:“你閉嘴。”


    她又看了看貼在一起的兩人,想了良久,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索xing也不好留你在宮裏,有個人能伴著你,護著你,也是好事。”


    “不錯。”謝西槐點頭道。


    商靈又轉頭看著盛凜,對他說:“本宮也不多說了,謝西槐最吃不了的就是虧,你對他不好,他自會回來找我。”


    盛凜頓了頓,道:“我不會對他不好。”


    商靈勉qiáng地點了點頭,給了謝西槐一塊早已備好的宮牌,供他出入宮用,又與他約定逢年過節要回宮看她,才把謝西槐趕走了了事。


    謝西槐與盛凜又避開了禦衛眼線,從皇宮後門溜了出去,十月裏金桂飄香,混著秋高氣慡的氣味,謝西槐跟在盛凜後麵,兩人也沒拉手,隔壁的巷弄有更夫敲鑼走過,道是天gān物燥,小心火燭。


    謝西槐追著盛凜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去拉住了盛凜gān燥燙熱的握劍的那隻右手,與他說:“你可要待我好些,”


    復又問他:“接下來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盛凜反問他。


    “這我可得好好想想,”謝西槐被盛凜拉著走,一言不發地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先遊朱玄湖,泛輕舟過山賞秋月,再登藏名,訪一壇最地道的陳釀。”


    “你會喝酒?”盛凜回看了他一眼。


    謝西槐確實不怎麽會喝酒,隻好道:“還不是為了給你喝?我就嚐一口。快說句話,到底好不好?”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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