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桅一大早起床,按之前的時間去了醫院,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按部就班的進日常的工作。


    中午吃完飯,她和小雯剛從醫院食堂出來,就遇到了好些天沒見的許宴。他一身白袍,邁著輕巧的步子走到兩人麵前,微微一笑,“吃完飯了?”


    “恩,許醫生你來吃飯嗎?”小雯揚著笑臉溫柔地問他。


    清桅站在一旁,隨意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之後也不看他,就東張西望地不知在看些什麽。


    許宴瞟她一眼,裝模作樣的,這是明顯氣還未消,不禁臉上笑意更濃,“不是,我已經吃過了,我來找清桅聊一下38床的情況。”


    “哦,好。”小雯看向清桅,鬆開兩人挽著的手,“清桅,那你跟許醫生聊,我先走了。”


    “恩。”清桅輕應一聲。她不知道許宴這話是真是假,但他是主任醫師,她也隻能聽著。


    清桅看著小雯走遠了,才把視線移向許宴,開口便語氣不善,“你明知道小雯喜歡你,幹嘛還當著她的麵單獨找我。”


    “她知道我不喜歡她。”許宴背著雙手,聲音輕淡。


    “說話真難聽。”清桅瞪他一眼,有些不滿。


    許宴低眉淺笑,“真話有時候都難聽。”


    他說完抬眸看向清桅,她眼睛裏有明顯未消的怒氣,他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以為她會就此發難,因為他曾經那些沒有說出口的真話。


    身邊來回走了幾波人,她仍是沒有開口,看他的眼神由不悅轉換成了晦暗不明。


    他心底聚起一些無奈,抬頭望向醫院的後院,“去走走?”


    說完,他就抬腿往後麵的花園走去,也不管清桅有沒有跟上。


    此時陽光正好,氣溫也上升了一些,不似之前那麽冷了。花園裏有零零散散的幾個病人在曬太陽,時不時有人跟許醫生打招呼,他都熱切地點頭回應。


    清桅若即若離的跟著他,病人看她穿著護士服,也不斷朝她微笑問我。


    氣氛好像慢慢變得平和了,兩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並排走著,步調協調。


    “從你第一天進沈府,我就認出了你。”


    許宴直入主題的第一句就驚的清桅一陣心顫。


    “因為我曾經見過你的照片。”許宴的聲音平靜的像一汪湖水,沒有一絲波瀾,可清桅卻從裏麵聽出了未知的驚恐,一下一下侵在她的心上,心緒難平。


    “你娘三年前給我寄了一封信,說如果將來有機會遇到你,請我多照顧你。”他側頭看一眼清桅,似乎是在分辨她的臉,“你和照片上基本沒怎麽變,隻是頭發長了。”


    三年前?她十五歲,剛高中畢業,難道娘那個時候就覺得會出事嗎?為什麽突然給許宴寫信托他照顧我?並且她不記得什麽時候有拍過照片,娘寄的又是什麽樣的照片?


    幹枯的樹枝垂下來,擋在清桅前麵,許宴不動聲色地替她撩開。清桅撞到他的眼神,突然有種奇怪的尷尬感。


    就像是你一直當作無話不說的朋友,突然間變成了看著你長大的長輩,而且還可能留著你小時候的照片。


    “我娘經常給你寫信嗎?”清桅艱難地開口,聲音裏有壓抑的哀傷。


    “沒有,梅花離開北平之後,我們隻聯係過三次,那是最後一次。”許宴的聲音有些飄忽,清桅分辨不清。


    他沒繼續稱呼她娘而是叫了代號,清桅心裏的不安愈演愈烈。


    人就是有這樣一種時刻,對藏在背後的真相有著深切的渴求,可一旦發現真相即將浮出水麵時,這份渴求又變得脆弱,心也變得膽怯。


    “哪三次?”清桅問。


    許宴聽見她這麽問,偏頭看著她,笑的有些無奈,“抱歉,這是機密不能告訴你。”


    “那我那張照片呢?”清桅追問。


    “燒了。”許宴的聲音很輕,卻讓清桅心裏有一種石頭落了地的感覺。


    走過花園的正中心,四周的人越來越少,氣氛卻不知不覺間變得越發沉重。


    兩個人又走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隻有或輕或重的腳步聲斷斷續續地響著。


    “那些首飾是怎麽回事?”清桅終於問出了她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許宴看著清桅淡淡一笑,目光了然,“那是梅花當年為了資助我的學業,不得已當掉的。後來我回國開始工作,掙了錢,才重新贖出來。後來你結婚我便當嫁妝送給你,是恭喜你,也是還她的恩情。”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才繼續道,“當然,除此之外,我也有我的私心?”


    “什麽私心?”清桅問。


    許宴又笑了,他目視遠方,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歎息,“你不是猜到了嗎?還生氣的這麽多天都不來醫院。”


    說到這個,清桅略有些尷尬,但還是表達了自己真實的想法,“我生氣的不是你的私心而是欺騙。”


    聽到清桅這樣說,許宴發現事情的走向好像與他想的有些不同,他停下來專注的看著清桅,“若我一開始就說實話,你確定不會嚇走嗎?”


    清桅也看著他,想了想,轉移視線,“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會?……許宴沒有拆穿她,轉身繼續往前走。


    但清桅自己心裏知道,如果許宴在一開始就對自己說實話,她多半會直接走人,再也不見。因為那時她心裏想的隻有如何保全自己,在沈家生存下來,然後安安穩穩地過完這輩子就可以了。


    但現在,在經曆那麽多事之後,她的心境大不相同,人生短暫,要認真的活,有意義的活,如果沒有意義,那就去發現,去創造意義,才不枉此生。


    “那現在呢?清桅。”


    許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一時沒反應過來,“啊?現在什麽?”


    “現在有考慮好了嗎?”許宴的聲音依舊平和,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時的緊張,這是他今天來找她的最主要目的。


    花園裏起了風,清桅沒有穿大衣,覺得有些冷,她縮一縮脖子,正糾結如何回複他時,小雯突然跑過來,神色焦急,“許醫生不好了,上次剛動手術的陸家大少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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