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本想落坐在沈世誠左邊的空位上,結果臨眼前了他右移一個,讓清桅正好坐在了陸璟堯對麵。


    等清桅坐定,陸夫人也一一給大家介紹了兒子兒媳。看著清桅清潤秀美的臉龐,說:“幾個月前見九小姐的時候還是小姑娘一般,幾個月不見,越發的漂亮有氣質了。”


    “陸夫人過譽,小九這孩子從上了大學,鋼琴禮儀課都落下了,我前些天還正說她呢。”沈夫人道。


    “聽說九小姐去了和誠學醫?”陸夫人問道。


    “是啊,一個女孩子非要學那些個見血拿刀的,一開始我是不同意的,但她父親覺得沒問題,也就去了。”


    陸夫人聽著,臉色略有些不自然,她是傳統的江南女子長成,心裏是同意沈夫人的,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學學音樂、舞蹈就挺好的。醫院那樣的環境,天天與病人打交道,那怎麽能行。


    白舒婷看了看陸夫人,在一旁微笑著說道,“沈伯父遠見,現在是新時代了,女子學外文、學醫、學法的都很多,你看那位第一夫人,不也是留學歸來,經常出入政商兩屆,多厲害,你說是吧,閱川。”


    “是啊,我部隊裏也有女翻譯官、女醫生、護士,都很優秀,也期待九小姐以後學有所成,成為我們陸家第一位女醫生。”陸閱川附和道。


    清桅聽著,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也不說話。屋子裏安靜了幾秒,倒是陸故淵先開了口。


    “今年北平的雪下的真大啊,上海已經好些年沒下這麽大的雪了,等有時間,我可真要好好去看看。”陸故淵看了看白雪皚皚的窗外岔開了話題。


    “陸伯父也喜歡下雪天嗎?巧了不是,我父親也是,每年冬天下了雪,他總要一個人去覺泉寺賞雪,一呆就是好多天。”沈世誠笑著接話道。


    “說起來,我倆還在雪裏打過架呢。”沈懷洲說完,看著陸故淵爽朗的笑起來。


    “你啊!”陸故淵也大笑起來,拿金絲楠木的煙鬥指了指他,似是回憶起當年的什麽趣事。


    “那誰贏了?” 白舒婷假意深思片刻,笑說“我猜肯定是沈伯父贏了。”


    沈懷淵一笑,“還是舒婷會說話啊,以後清桅到了陸家,還望你多照顧啊。”


    “那是自然,九小姐聰明又乖巧,我很喜歡。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們自然互相幫扶。”白舒婷笑道。


    她此話不假,雖然以前沒見過清桅,但自從知道她與陸璟堯的婚事之後,便有意無意的打聽過幾回,幾番接觸下來,感覺確實不錯。


    之後幾人又聊了些旁的,氣氛還算融洽。問到清桅時,她也一一應答,不卑不亢,謙遜有禮。


    茶續了幾盞,屋子裏一直歡笑聲不斷。但陸璟堯卻一直未開口說話,他雙腿交疊,輕靠在太師椅上,右手食指有一下一下點著扶手,神情懨懨。


    陸夫人看一眼兒子,“坐的久了,不耐煩陪我們老人家了?”


    沈夫人笑著看看沈懷淵,“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趣兒,讓他們自己出去轉轉吧。”


    沈懷洲與陸故淵相視一點頭。沈夫人便讓沈世誠和清桅帶路,領著陸閱川夫婦和陸璟堯出了上房。


    白舒婷和清桅走在外麵,三位男子後麵,出了前院,走了一段廊院小徑,就到了後花園。


    陸璟堯記得這裏,半年前他來找林書良談事,路過此處,正好碰到她和別人對詩。她詩文不錯,一句一句裹著清甜的嗓音,像清泉流石,叮咚叮咚,沁人心脾。後來還因為看著自己發愣,被許宴玩笑不好意思走開了。


    他思及此,嘴角上揚,不禁輕笑出聲。


    “四弟,樂什麽呢?也說來與我們聽聽啊。”陸閱川笑道。


    陸璟堯聞言,頓時斂了笑容,輕咳一聲,“沒什麽,哦,你們剛聊什麽?”


    “七少爺說他收藏的翡翠珠寶呢,我正想去看看,你要一起嗎?”陸閱川說完,又向白舒婷一招手,示意她過去。


    陸閱川雖然嘴上問著他,但動作絲毫不停,“我知道你不愛那些,那你們四處逛逛,我和小舒去看看。”未等陸璟堯答話,就牽著白舒婷跟沈世誠往他院子裏去了。


    “他們……”事情發生太快,清桅還沒反應回來,突然偌大的院子裏就剩她和陸璟堯兩個人了。


    “他們去看七少爺的收藏。”陸璟堯解釋道。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和清桅並排沿著湖邊慢慢走著。


    等到陸閱川夫婦跟著沈世誠的身影看不見了,陸璟堯才開口說道,“學醫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母親那邊我會去溝通,結婚之後也依然可以正常上學。”


    “謝謝。”清桅輕聲道。


    “大婚日期大概會定在十二月三十日。”


    “這麽快嗎?”清桅有些驚訝日期之快,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聽到清桅這麽說,陸璟堯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說不是你提的呢。


    清桅被他一眼看的有些心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過兩天大嫂會去沈家與你母親商定婚事細節,你若有什麽想法,都可以提。”


    “那你呢。”清桅問出口時,她其實就有點後悔,太尷尬了,於是又急忙補了一句,“我…我隨口問的。”


    “我有事,要離開北平一段時間。”


    “多久回來?”清桅又問。


    她問完就看到陸璟堯明顯的一怔,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清桅,眼神森然,“沈小姐,不管你出於何種原因同意此次婚事,但都不要對我期望過高。”


    陸璟堯以為清桅會生氣,卻不想她明朗一笑,“陶先生不要誤會,不過隨口一問,沒有別的意思。對於嫁到陸家,於我而言也不過是換個住的地方,隻要能繼續上學,我別無所求。而我最終同意這門婚事的原因,跟你一樣。”


    清桅此話一出,陸璟堯愣了片刻,恍然想起那日在龍覺寺說“如果他們一定要我結婚,我結就是,是誰無所謂。”


    明明同樣的說法,他此時聽來心裏卻不是滋味。


    清桅攥著手指,手心都是汗,她沒想在這樣日子與陸璟堯有任何爭執,畢竟事情未成。


    湖邊起了風,吹著雪簌簌地往下落,她臉頰凍的通紅,連著眼圈好似也紅了一片。


    陸璟堯盯著清桅,她也看著他,櫻紅的唇開合好幾次,卻仍是沉默著。


    清桅不是咄咄逼人的人,甚至大部分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但在麵對陸璟堯的時候,他總能輕易戳到她的痛處,讓她瞬間豎起所有冷硬的刺,然後再次緊緊的裹著自己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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