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宴會意,趕緊到裏間給清桅做檢查,忙了好一會兒才從裏間出來。


    “什麽時候能醒?” 陸璟堯看著正走過來的許宴問,他叉著腿坐在沙發上,麵前透明的玻璃盤裏好幾個煙頭,等的有些不耐煩。


    “快了,驚嚇過度,手脫臼” 許宴從武陽手裏接過一杯茶喝起來,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一臉淡漠,有些不可思議,“不是,四少,你不會現在就想把人弄走吧?”


    “我與沈小姐素不相識,她在我這裏確有不便。”陸璟堯看著許宴。


    宋家與陸家不對付,宋卓此時掉了頭,但難保不會再找個理由殺回來。查死亡原因是不是另有隱情,事情或許可大可小,但隻要跟他陸璟堯沾上關係,宋家就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畢竟最近他讓宋家損失的可不止一條人命。


    “四少,你做個人吧,她從到北平,身體就沒好過一天,” 許宴也坐在沙發上,離他近些,語重心長地說,“等她一醒,我馬上把人帶走,行吧。”


    陸璟堯不說話,算是默許。


    “武陽,你去辦公室把她丫鬟帶來,小丫頭一直在那等,這麽久不見人估計該著急了。”許宴吩咐完,似是想起什麽,又問陸璟堯,“誒,你還沒告訴我,她怎麽會在你這裏呢?”


    陸璟堯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當然他抱著安慰人家,還把人藏到他被子裏麵的事自是沒提。


    “按你這麽說,她這事還真有點難辦,救人沒人看見,現在老太太死了,隨便出來個人咬她一口,她都有理說不清。不過……” 許宴瞅著陸璟堯,眼神閃爍,“不過你不全程看見了嗎?她可以幫她作證啊!”


    “宋家恨不得對我除之而後快,你覺得他們會信我的話?指不定還會反咬一口說是我指使的。”陸璟堯鄙夷地看他一眼,是那種對智商的鄙視。


    許宴端起茶杯就要扔過來,突然聽見裏間的聲響,他迅速起身小跑過去,“璟堯,她醒了。”


    “許醫生?”清桅聞聲,意識還未完全清醒,看見許宴,不禁覺得有點奇怪。


    一個高大的身影自正間走來,立在她的床尾,清桅抬眸看他,記憶回攏,是他……難道這是他的房間嗎?那剛剛抱著自己溫柔安慰的人也是他?


    思及此,清桅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小臉泛紅。


    兩人四目相對,近在咫尺,雖然隻是片刻,他也並沒有將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半分,但他氣勢太過強勢,她覺得自己仿佛被什麽定住了,甚至腦袋傻的忘記因何躺在這裏了。


    “許宴,我有幾句話同沈小姐講。” 陸璟堯淡淡道。


    許宴離開,陸璟堯走到床邊,看了看倒掛的鹽水袋,幹淨、透明。清桅在棉被下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之前意識混亂不覺得,她此時才覺得這人隻是遠遠地看著,就壓迫的人喘不過氣。


    “沈小姐,”陸璟堯開口,聲音冷淡。


    “嗯。” 清桅抬頭看著他,乖巧地點頭。


    看著清桅乖巧溫靜的樣子,陸璟堯突然有些無奈,她明明隻是好心想救一個人,明明很多事她什麽都不知道……他準備好的一些警告的話,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語氣不自覺溫和下來。


    “沈小姐可知道我是誰?”陸璟堯問。


    “陸璟堯……” 她剛剛聽到許晏叫他璟堯,舟亭是陸家的人,是他的手下,她想這陸該是他的姓。


    “那你可知陸璟堯是誰?”他再問。


    “……額……。”什麽奇怪的問題,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六姐當時說統領北方五省的陸司令陸家,他應該也很厲害吧。


    “以後若是有人問起,沈小姐這樣答就好,你我今日也沒有見過,你沒有出現在這個房間,更沒有見過什麽跳樓的老太太,可記住了?” 他說。


    清桅聞言,呼吸一窒,但接著又點點頭,“恩,記住了。” 沒有疑惑,沒有拒絕。


    聽到她如此幹脆的回答,陸璟堯反倒有點詫異,擰著眉目光鎖著她,想知道她此時在想些什麽。


    “你不想明著說,我自然不會問,因為我問了,你也未必會告訴我。” 清桅轉過頭,不再看他,她一直記得祖母那句話。“大人們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不說真話……”


    清桅說完,掀開棉被就要起身下床,卻不想碰以脫臼,痛的輕呼一聲。


    陸璟堯見狀想伸手扶她,卻被她躲開了,他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怔了怔。


    清桅走到門邊,她又轉身看著陸璟堯,“不過今天,還是要謝謝陸先生,當時我確實很害怕。” 她彎腰道謝,然後開門出去。


    鈴蘭剛進房間,看到臉色慘白的清桅從裏間出來,嚇了一跳,“小姐,你跑到哪裏去了?我找你好久,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清桅讓許宴拔針,握住鈴蘭的手臂,安撫她,也依靠著她,“我沒事,許醫生,我們走吧。”


    許宴看到一先一後出來的沈清桅和陸璟堯,一個麵色平靜淡然,一個……臉色難看?但是不是弄反了?他又多瞅了陸璟堯幾眼,有點幸災樂禍。


    鈴蘭扶著清桅往外走,在路過舟亭時,她又憤憤地不經意踩了他一腳,還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們家小姐每次碰到你們就沒事,哼。”


    “誒~你這個沒禮貌的野丫頭,這次是我家四少救了你家小姐好嗎……搞搞清楚好吧…不然,那宋……”


    “武陽。” 陸璟堯一個眼神過去,武陽趕緊閉了嘴。


    清桅停下看武陽,武陽佯裝看向窗外。宋?她心想琢磨一下,還是轉身離開了。


    陸璟堯等清桅她們離開,他也火速收拾了東西,西服外套直接丟在武陽頭上,“去南苑馬場。”


    “那這病房……” 武陽知道四少這是不高興了,他一不高興就喜歡去跑馬,可……好端端的誰惹著他了?


    “退了,所有相關的東西,一件不留。” 陸璟堯眼神冷利,大步離開。


    “是,四少!”武陽立馬答道。


    離開陸璟堯的病房,清桅跟著許宴去他辦公室呆了一會兒,原來下午跳樓的老太太,是因為得知自己的兒子在戰場犧牲了,受了刺激才精神失常,尋了短見。


    但這個說法,是知道實情的許宴說的,許宴還告訴她,也有人說看到老太太在摔下樓前,在住院部三樓與人似乎發生了爭執,被人推下樓的。


    這個消息無疑像一道驚天巨雷劈在清桅身上,她四肢百骸像是被寒冷凍住一般,僵在原地不能動彈。她突然明白過來臨走時陸璟堯那幾句話,是在保護她。


    許宴說,如果有人問起,她今天都在醫院做了什麽,就說看完六姐,因為想學醫,就一直在他那裏了解一些學醫的情況,至於手上的傷就說是幫我做事傷著了。


    清桅點頭答應,在許宴辦公室又坐了一會兒,才滿腹心事的出醫院準備回家。


    清桅和鈴蘭站在路邊等司機,突然一輛黑色的車滑到她麵前,車窗降下來,清桅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大哥。”清桅乖巧地叫了一聲。


    “上車。”沈世獻坐在後排,身影陷在樹影裏,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大哥是警察局局長,除了進門第一天見過一回,這是第二回見,清桅莫名有些緊張。


    清桅上了車,坐在沈世獻旁邊,一動不敢動。車開出去好一會兒,她才聽到對方的聲音,“局裏有人上報,說你跟今天醫院的命案有關,我來了解些情況。”


    醫院的命案?清桅心口一凜,在醫院商量了半天,討論了半天,這才剛出醫院就被直接帶去警察局。


    事情發展遠超清桅的想象,她全身緊繃,硬生生從嗓子裏憋出一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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