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無痕默默地看了母親的屍體很久很久之後,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出了牢房。


    他像失去了靈魂一樣漫無目的地胡亂走著,最後來到了一處荒蕪破敗的池塘附近。


    他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怔怔地看著水麵發呆……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母親經常因為他逃課而氣得發飆,大罵他是賴泥糊不上去牆,不配做她的兒子!


    那時他非常羨慕大哥繆無沉,沒有人管,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想幹嘛就幹嘛!


    他覺得這才是皇子應該過的生活!


    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不然當皇子還有什麽意義呢?


    一天到晚苦哈哈地讀書,還不如鄉下一個土財主兒子過得快活呢。


    讀書是窮人家孩子的唯一出路,他跟他們搶什麽呢?這不是惡意競爭嗎?


    年幼的繆無痕想不明白這些道理,也沒人跟他講為什麽當皇帝的兒子就一定要跟其他兄弟爭個你死我活,他不想跟大哥爭,大哥願意當這個太子,那就讓他當好了!他隻想做一個逍遙快活的王爺,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


    說來大哥也的確有資格當這個太子,雖然他娘死的早,沒有人管,可是他卻十分上進好學,每次都把師傅布置的功課做的十分合格,不像自己挨罵都挨習慣了……


    後來遇到墨岐後,他就更沒有心情爭這個太子了。


    因為當上太子,就意味著將來會當皇帝,而當上皇帝是要開枝散葉生下繼承人的,他隻想和那個清冷不苟言笑的男人共度一生。


    兩個人離開皇宮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去,每天廝守在一起,無論做什麽都行,就這樣一直白頭到老……


    可惜現在這個願望無法實現了……


    他們之間有著深仇大恨,今生是永遠也無法在一起了……


    繆無痕站了起來,緩緩朝著池塘中央走去……


    池水漫過了他的膝蓋……


    又漸漸淹沒了他的腰部……


    最後他整個人消失在了湖麵上,仿佛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


    監獄內,獄卒正在焦急地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在心裏道:“完了!這下麻煩大了!貴妃無緣無故地死在裏麵,皇上肯定要派人下來嚴查,到時候自己的小命在不在那可都要兩說著了!”


    禦書房。


    一名侍衛急匆匆地來到台階下麵,蹙眉道:“秦公公,您去跟皇上說一聲,曹貴妃死在監獄裏麵了!”


    “啊!”


    秦瑞海一聽就趕緊轉身進去了。


    皇帝正在批閱奏折,三皇子在旁邊的桌子上寫功課,嘉妃坐在他旁邊看著……


    秦瑞海快速走到書案前麵,躬身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曹貴妃死了!”


    嘉妃一聽馬上驚愕地抬起了頭,看向對麵的皇帝……


    她沒想到還沒等自己動手呢,這個老女人自己就先死了!這倒是省得她費事了!


    不過估計應該是跟曹家倒台有關,覺得沒有什麽指望了,與其煎熬受罪,不如一了百了,倒也算便宜了她!


    想當初,自己剛入宮時可沒少受這個老女人的折磨和算計!


    要不是後來抱上了淮南王這個大腿,恐怕無人能不能順利的生下來,還兩說著呢!弄不好就被她想辦法打掉了!


    嘉妃眼神冷淡地注視著皇帝,想知道他對曹貴妃的死是什麽反應……


    皇帝聽後先是一愣,然後眼神在一刹那有些失神,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地蹙眉問道:“你說什麽?”


    秦瑞海忙又重複了一遍道:“曹貴妃死了!剛才監獄裏快馬來傳的話兒,還說……”


    皇帝本來臉色就很沉重,聽到最後一句時愈發驚愕起來,追問道:“還說什麽?”


    秦瑞海低頭道:“說二皇子也死了!”


    “什麽!”


    皇帝手裏的毛筆“吧嗒”一下掉在了書案上,一塊漆黑的墨跡浸在了奏折上麵。


    但是此時他已經顧不上這個了,“噌”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走到秦瑞海的跟前,聲音急促地問道:“無痕死了?他怎麽死的!”


    嘉妃在旁邊聽見之後也是一臉的震驚,不過馬上就在心裏暗暗道:“真是天隨人願啊!閻王爺居然買一送一,送走一個曹君豔,搭上一個繆無痕!不過這個搭的贈品可比正品要值錢多了……”


    她也一臉驚慌地趕緊站了起來,蹙眉問道:“秦公公,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秦瑞海歎了一口氣後,說道:“據來稟報消息的人說,二皇子去獄中探完監後不久,獄卒進去一看,發現曹貴妃已經一頭撞在牆上死了!鮮血噴濺了一地,便趕忙驚慌失措地打開牢門進去一看,發現人早已經氣絕身亡了。然後眾人便手忙腳亂地想去通知還沒走遠的二皇子,誰知二皇子的馬車還停在那裏,但是人卻並沒有在裏麵……眾人又四散開來在附近尋找,結果有人看到水塘旁邊的地上掉落著一枚二皇子隨身佩戴的玉佩。”


    說著,秦瑞海將手裏的那枚白玉雕龍佩遞給了皇帝,繼續道:“眾人趕忙下水去救,果然在池塘中央發現了二皇子的屍體,於是就快馬加鞭派人來向陛下稟報了……”


    皇帝一動不動地看著手裏的那枚玉佩,眼神有些淒楚地道:“痕兒雖然不如他大哥謙虛好學,可是卻是最聰明靈透的那個……聽師傅們講,每次背書都是他最先背下來,雖然不甚用功,可是卻也每次考試都能蒙混過關,根本不用大人操心……唉,全都是被曹貴妃慣壞了他!一天到晚淘氣的沒邊兒,又愛惹禍捅婁子,朕也沒少罵他……現在想起來,都是他母親管教不當的過!在生活上太縱容他,養成了不羈落拓的性格,在功課方麵又要求過於嚴苛,以至於他對繼承皇位沒有任何興趣,一天到晚尋歡作樂,自由散漫……”


    皇帝說著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然後慢慢變成了失聲痛哭,哭得十分傷心……


    這也難怪,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兩個最倚重的兒子一個出家,一個死於非命,換做是誰都難免要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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