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耀年在離開別院後,一路心情煩躁地來到了馬廄。


    他徑直走到一匹渾身毛皮光亮的黑馬麵前,黑馬看他來了非常歡喜,不停打著響鼻兒在他手上聞來聞去,同時四蹄還激動地刨著地。


    一旁的馬夫老栗笑道:“‘禦風’好幾天沒看到公子,心裏都快急瘋了,公子今天要不要騎幾圈?”


    蔣耀年一邊撫摸著‘禦風’的臉,一邊道:“你去準備一下,我今天要去圍場狩獵。”


    “是。”


    老栗轉身走了。


    蔣耀年拿起一個蘋果喂給‘禦風’,看著它歡喜地吃了下去,然後抬起頭冷冷地看著趙誠道:“你留下來看護別院,其它幾個人跟著我一起去!”


    趙誠先是一怔,然後黯然垂下頭回道:“是。”


    今天他看到少夫人跟公子吵架了,知道公子心情不好。


    錢義將一件黑色暗花披風披在蔣耀年的肩上,孫禮捧著一套特製弓箭侍立在一旁,李智將“禦風”牽出來,套好馬鞍和腳蹬。


    蔣耀年穿戴好之後上了馬,語氣冰冷地對趙誠吩咐道:“晚上注意好巡邏,保護好別院的安全!”


    “是!”


    隨著一陣馬蹄聲響,蔣耀年縱馬奔馳遠去,後麵跟著數十名侍衛和隨從,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大門口……


    吃過晚飯後,清荷姐弟三人圍坐在桌前聊天。


    姚芙蓉滿臉好奇地問道:“大姐,我一直好奇你和姐夫成親那天,那個老王爺送你們的是什麽禮物啊?咱家怎麽還有這樣的親戚啊?”


    清荷一邊認真地在燈下做著針線活兒,一邊漫不經心地道:“還沒看過,可能是什麽珍玩古董吧,也許是蔣家看咱們家沒有長輩出席,特意關照老王爺那樣說的。”


    姚芙蓉淡淡的眉毛皺起來,自言自語道:“好奇怪啊,你在成親當天中毒暈倒,二姐不知所蹤,來個王爺說是咱家親戚,好多怪事啊。”


    姚承祖道:“聽二姐身邊的丫鬟說,成親當天二姐曾經支開她們,房裏就她自己,然後沒多久就趕上敬茶了。”


    清荷想了想,道:“當天人多口雜,也許不是她動的手腳,事後怕人懷疑她,所以就先躲起來一段時間,可能是想等娘從牢裏放出來再說吧。”


    姚芙蓉氣憤地道:“但願如此吧!”


    清荷見她反應這樣大,也沒往心裏去,隻當她還在生姚碧蓮的氣,這兩人在家時關係就不怎麽好,沒少吵架,次次她娘都要罵芙蓉,嫌她淘氣惹是生非。


    姚承祖道:“大姐,我和二姐最近想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可以嗎?你出嫁以後,家裏有點空落落的……”


    姚芙蓉也說道:“就是,大姐,現在你不在家,我倆就不想繼續呆在那兒了,等過陣子娘被放出來了,我們再回去。”


    清荷停下手裏的針線,看著姐弟倆笑道:“正好可以跟我做伴兒,乍一離開你們,我也覺得有些不適應。”


    姚芙蓉和姚承祖聽後大喜!


    到了二更天,清荷便讓姐弟兩個回去睡覺了,自己也卸掉釵環,換了寢衣上床歇息了。


    可是躺在床上後她卻一點困意也無,隻是怔怔地望著床頂出神,腦子裏空蕩蕩一片。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她再也躺不住了,輕輕下床穿好衣服後向門口走去。


    在外間打盹的霞兒被驚醒了,連忙問道:“少夫人要出去麽?”


    清荷道:“睡不著,想去外麵走走。”


    霞兒睡意朦朧地坐了起來,揉揉眼睛道:“您等一下,夜裏風涼,奴婢去幫您拿一件衣裳,然後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霞兒忙去裏間取來衣裳追了出來,卻發現已經不見了清荷的蹤影。


    她連忙在院內四處找了一遍無果後,便來到值宿的班房內問守夜的婆子們看到沒有。


    “看見了,剛才少夫人一個人出去了。”


    霞兒一聽連忙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沿著小徑四處查看,盡管月色如水,照耀得黑暗中的房屋樹木皆清晰可見,可是一路走來卻並沒有看到清荷的身影。


    這讓霞兒不由得心急如焚,可是又不敢喊人幫忙,隻好出了別院往附近的地方找去……


    醉花間涼亭前,一個纖細苗條的身影獨自站在湖畔,怔怔地望著湖麵發呆。


    今晚的月亮十分明亮,照耀得花花草草一清二楚,微風吹來,空氣裏夾雜著茉莉花的芬芳。


    清荷站在湖畔良久,呆呆地想著心事。


    她不知道以後要怎麽在這個家生活下去,怎麽麵對蔣耀年……


    她無依無靠,舉家都要依靠他的庇護,離開他就會被打回原型,重新變成靠刺繡謀生的小村姑。


    如果能那樣也好,就怕他不會放過她,不,他一定不會放過她,這是一個霸道又危險的男人,不會允許自己被妻子拋棄!


    可是清荷實在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了,她想要一個溫和周正的丈夫,兩個人平等相待,恩恩愛愛,不會有數不完的女人來覬覦和挑釁,也不會被丈夫用她家人的安危來威脅她,可是,這些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根本無法實現……


    清荷出神地望著湖麵,湖心有一輪波光粼粼的月亮,魚兒躍出水麵,輕輕“噗通”一聲又落下,打破湖麵的平靜%


    過了許久,湖心一陣涼爽的夜風吹過來,讓她身不由己地打了一個寒顫,這才發覺站了半天腿有點酸。


    清荷準備回房去睡覺,結果一轉身,卻意外看到一個身影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她!


    清荷嚇得心裏一驚,正要喊出來時,那人卻躬身行禮道:“屬下見過少夫人。”


    聲音有些熟悉,清荷強作鎮定仔細一看,居然是趙誠!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公子吩咐我留下來看家護院,小人夜裏巡護一圈後經過這裏,發現少夫人正在賞月,因此不敢出聲,怕打擾了少夫人的雅興。”


    清荷心裏忽然莫名地感覺有些酸楚……


    她想起自己半夜偷偷從家裏逃走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月色如水的夜晚,在經曆了一係列的波折之後,最終嫁給了蔣耀年,現在再和那個曾經讓她心儀的男人見麵時,雖然中間並沒有隔了多久,可是一切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清荷隻感覺心裏五味雜陳,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想說些什麽,可是又覺得說什麽都沒有意義……


    夜風漸涼,吹得清荷的衣裳微微拂動。


    趙誠恭敬地問:“夜裏天涼,少夫人可要回房歇息?”


    清荷搖了搖頭。


    兩個人就那樣在湖畔站了一個晚上,一個人靜靜地看著湖麵上倒映的月亮,另外一個人靜靜地守護著賞月人的背影……


    直到月上中天,霞兒找過來時,清荷才跟她一起回了別院。


    她輕手輕腳回到了房中,隻覺得困得頭重腳輕,一頭便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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