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王文策發聲:“太宰者,薑氏伯約,入世而輔太祖定天下,敕封太上輔國大相,死而鎮江山八百單八載,號鎮國隱相,功高社稷,萬眾共仰。今大周風雨飄搖,太宰神器出世,擇賢能再安江山,凡能驅動太宰神器,引發神器共鳴者,視為太宰在天之靈選定,繼承其鎮國隱相封號,執掌神鞭,護國安民。奉監國太子令諭,傳承參驗,即刻開啟——”


    王文策話音剛落,三供奉忽然開口:“且慢!”


    江凡不由眉頭一皺,又是你個老登,就知道聖地來人事情不簡單,想幹嘛?


    太子向著東方微微頷首:“三供奉請講。”


    三供奉上前兩步道:“皇庭選賢擇能,聖地甚慰,故此特委派四尊老及老夫前來觀禮。然,老夫以為,大周為天下主,既然選取賢良,當覆蓋天下,豈能局限於五國?”


    他這話就有點招人煩,誰不知道,皇庭之所以這麽幹,根本就是因為泰嶽想要弄出個盟主,而太子隻是搶先一步罷了,但為了限製盟主權限,太子才弄出個國相來,盟主既然為五君王之一,國相理所當然來自另一國,否則如何製衡。聖地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這時候吱聲,不明擺著幹涉麽?


    雖然話說的好聽,但事實就這麽個事兒,尤其三供奉還說是自己的意思,顯然還要為聖地撇清關係,避免幹政之嫌。可殘心都來了,你說的話根本就是代表泰嶽,誰能不聽聽?


    太子並沒任何不悅:“皇庭主政天下,但聖地為世人所尊,三供奉有何高見,直言不妨。”


    “老夫以為,當廣邀天下賢能,公平參驗,以選出真正大賢,如此方可為世人信服。”


    太子聲音平靜:“供奉所言,自然有理,然當今天下動蕩,局勢緊迫,一旦勞師動眾,便要細致篩查,耗時良久。本太子思及先祖訪太宰,便是有的放矢,便效仿之,故,組五國滇池會盟,於暗朝監察下,共定此案,實不便改動。”


    這話說的很清楚,你說的對,但天下大亂啊,不久前晉南還爆發戰爭,我們沒那個時間組織,更不能確定誰是忠君愛國之人,所以,我按照太祖人皇當初找太宰的做法給自己找國相,本身就有例可依,而且還有暗朝監察,五國同簽國書,改不了。


    有理有據,縱然是泰嶽也反駁不得,但三供奉顯然有備而來,隻是微微一笑。


    “太子所言甚為有理,然則茲事體大,聖地自有耳聞,便也急皇庭之急,兩個月來訪賢問能,雖然時間緊迫,倒也找到一位賢德之人,不知可否一同參選?”


    江凡不由暗罵,果然沒憋好屁,但這個屁雖然臭,你也不得不聞,誰讓人家是聖地呢,而且說的冠冕堂皇的,皇庭也不好拒絕。


    而聖地的心思則不難猜測了,他們既然失去選拔盟主之機,便想安插一個自己人,拿下國相之位。


    太子聞言,微微一點頭:“不知此大賢何人?”


    三供奉伸手示意那個布衣老者:“便是這位。”


    太子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敢問,賢者姓甚名誰,從何而來?”


    老者微微一頷首,舉步而出,雙手恭敬抱起:“草民名家,公孫行拜見太子殿下。”


    他這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驚。


    名家,公孫行。


    名家為諸子百家之一,名聲極大,不下於法家、儒家、墨家、陰陽家這幾大頂尖學派。而公孫行正是名家之首,可謂聲名遠播。


    論名望,這位的確可以具備參選資格,隻是不想泰嶽居然把他挖了出來。


    江凡眉頭微皺,即便今天這事兒可以公平參選,他也不建議公孫行來。


    因為他雖然沒見過這人,卻對名家、對此人早有耳聞。


    在江凡看來,名家屬於理論推導流,主張循名承責的名實學說,提倡正名承實。即辯證名稱以符合實際。強調命名事物名稱時,必須確保能準確反映事物實際內容。


    可惜,諸子學派基本上都不怎麽認可。江凡曾總結過各學派對他們的統一看法和認知,換作他自己的話轉述就是:名家推崇以邏輯原理來分析事物進而辨別內容,但大多是與政治實務無關的社會問題之哲學討論,雖然探索了事物的同一性和差別性,對邏輯辯論發展做出一些貢獻,但要麽是誇大普遍聯係和變動不居,犯相對主義錯誤,要麽誇大相對獨立和靜止,犯絕對主義毛病。因此,名家理論、學術一直被許多學派冠上詭辯之名,雖然說在民間大行其道,卻少得上位者支持。尤其他們還有個普遍特征,即追名重利,重官好商。


    但不是說名家學說就沒有積極意義,隻是學派自身發展定位尚且不足,而且與這個時代主流思想難以對標。


    這位公孫行便是有名代表人物,以“白馬非馬”著稱當時,簡單說此人強調馬、白、白馬內涵不同,是故白馬不是馬。其思想主張“離堅白”本質上屬於無限誇大事物孤立性,強調絕對分離,否認其間有統一聯係,孤立且片麵。鄒老夫子曾厭棄的批判其“煩文以相假,飾辭以相惇,巧譬以相移”,認為其“害大道”。


    顏夫子認為,任用這種人為高官治國,簡直就是災難,但不得不說,在當下,因為辯才出眾,理論新穎特別,名聲倒是異常顯赫的。甚至被冠以綽號“白馬隱相。”


    泰嶽挖出此人,想必也是瞥見了這隱相兩個字,隻是不知道許諾了他什麽好處。


    “原來是名聞天下之白馬隱相,孤倒是失敬了。”


    姬宗熠微微頷首道。


    公孫行見太子也知道自己,神色有些倨傲:“公孫不才,但有一腔報國安天下之誌,此番前來,乃毛遂自薦,蒙聖地許可,不勝感激,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準草民一試?”


    太子沒有絲毫拒絕,反而麵帶微笑:“既然先生有報國之心,又經聖地舉薦,想必才學的確非凡,大周選賢不拘一格,先生自可參與。”


    公孫行頓時麵色一喜,連忙拜謝:“公孫多謝太子恩典。”


    江凡嗤之以鼻,剛才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還不是聽到有機會就喜形於色,名家好名,果不其然。


    對太子的態度,江凡也不意外,這家夥能來,想必準備良久,聖地定會為其安排妥當各種對策,與其爭執鬧得不愉快,不如幹脆讓他參與,說到底有先天一炁坐鎮,這家夥九成九也翻不出多大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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