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前廣場,一個渾身披甲的將軍率三千銀甲橫槍攔住去路。


    若江凡在此,一定能看到,這便是那日攔截自己的裘將軍。高榮成婚那日,女帝已經下令太上皇護衛隊正以上腰斬,但太上皇不知耍了什麽手段,到底還是留下了此人性命。


    “大帥,太上皇有旨,今日在此祭奠先皇,任何人不得入內,請留步!”


    高起並未駐足,步履幅度都沒有半點改變。


    麵對那如同山嶽般的黑色人影,麵對那人人談之色變的修羅麵具,裘將軍麵色大變。


    “大帥,莫非你要抗旨不成?”裘將軍怒道。


    然而高起似乎根本沒聽見,依舊一步一步走近。


    裘將軍咬牙:“大帥,此舉大逆不道,莫非大帥要犯上作亂?”


    高起隻是緩緩開口:“奉旨覲見,攔者死。”


    裘將軍手按在刀柄上:“大帥……請不要讓末將為難。”


    高起置若罔聞,步履堅定,很快便走近到一箭之地。


    裘將軍終於猛然一咬牙,單手舉起:“布陣!”


    下一刻,身後無數軍兵一陣騷亂,卻終於遲疑著向前,然而詭異的是,每個人手中的刀槍都是前端低垂著的。


    高起依舊沉默,步履仍然未曾有絲毫遲緩,他進,千軍竟是退。


    無一人敢攔。


    “列陣!舉槍!”


    裘將軍怒吼道。


    然而三千銀甲,麵對高起,卻無一人能舉起手中刀槍。


    高起步步走近,一人就是千軍萬馬。


    前方銀甲倒退擠向後方,亂作一團。


    裘將軍驚駭欲絕,這都是裘家軍,當年太上皇的私軍,每一個都是百戰精兵,然而麵對這位蓋世殺神,秦國軍方第一人,卻如此不堪。


    終於,有人長歎一聲:“大秦殺神,蓋世無敵,秦軍,怎會有人敢攔在他的麵前,裘將軍,讓他們退下吧。”


    下一刻,三百多名蒙麵錦衣人從陵內飛落當場。


    裘將軍見狀,也不由暗自籲了口氣,別說兵丁了,他自己何嚐不是心膽欲裂。


    麵對高起,他能站著喊出這兩句話,已經算是用盡了畢生的勇氣。


    趕忙揮手,讓手下退開,所有軍兵簡直如釋重負,潮水般退出去老遠。


    為首的錦衣人摘下麵罩,竟然是個五十歲左右,麵帶刀疤的老者,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錦袍衛,見過大元帥。”


    隨著他一句話,身後三百錦袍也都摘下麵巾,一個個都是四五十歲左右,沉默的看著高起。


    然而這些人雖然年齡大,但那股子百戰精兵的氣魄卻十分驚人。隻是許多人竟是殘疾之身。斷臂、瞎眼者不乏其間。


    高起帶著修羅麵具,根本看不出表情,卻終於停下了腳步。


    疤麵錦衣人麵色複雜:“大帥,多謝給眾袍澤這點麵子。八千錦袍,如今隻餘三百,若非不得已,我們誰願意攔在大帥近前。”


    高起隻是沉默的看著前方。


    錦衣人恭敬道:“大帥,今日中元,太上皇祭拜先皇,您何必定要此時覲見。”


    高起不語。錦衣人道:“太上雖然退位,依舊是君王,此舉形同犯上忤逆,大帥還請退去吧。”


    高起隻是目光平靜的看著他,沉默依舊。


    錦衣人略帶苦澀道:“大帥若定要進,三百錦袍,隻能拚死,您當真願意,殺盡袍澤……”


    宮雨帶著二十幾個服飾各異的人站在陵墓搞處向下望。


    宮雨心憂如焚,高起到底還是發覺了異動,而他竟真的來了。這說明,高起來湯巫,根本不是什麽偶然,太上皇的擔心一語成讖。而高起,顯然是要借著太上皇“謀反”來覲見了。


    “高起……他竟真敢犯上……”


    宮雨眼皮猛烈的跳動。


    一名中年漢子搖頭歎道:“殺神之威,恐怖如斯。”


    宮雨搖頭道:“這才是太上皇阻攔高起的手段,八千錦袍當年都是隨著太上皇和高起並肩征戰的袍澤,曆經生死百戰,情同手足……”


    中年漢子悚然:“原來如此,太上皇……夠狠,這是要用袍澤性命攔下他啊。”


    宮雨歎息:“大秦國土,高起所至,除此之外,何以阻攔?”


    中年漢子有些不信:“這可是天下聞名的襄王錦袍衛,咋加上我們雜家二十七高手,難道還攔不下一個高起?”


    宮雨淡淡道:“敢這麽說,隻是因為你沒見過真正的高起。”


    說話間,宮雨卻霍然色變,隻見高起單手一揚,一杆漆黑的大戟仿佛自天外而來,流星般墜落,插在青石地板上,一股無上凶威,驟然從大戟上爆發。


    宮雨大驚:“他……他真敢動手。”


    中年漢子也是驚了:“好個殺神,這可是生死與共的袍澤……”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高起要殺人了。


    “大帥……太上皇正在祭拜先皇,大帥雖奉旨而來,但總要論個人倫,太上皇畢竟是先皇之子。”


    高起靜靜看著他們,隻是吐出幾個字:“半個時辰。”


    疤麵錦衣人重重捶了捶胸。


    “謝,大帥。”


    他知道,這是高起最後給先王、太上皇的尊重,與八千錦袍衛的情誼了斷。


    高起隻是佇立著,閉上眼睛,不動如山。


    烏雲如墨,壓在頭頂,讓人說不出的窒息。


    山風越發凜冽,八月的天,竟讓人感受到刺骨奇寒。


    無人說話,時間在點滴間緩緩流逝,無比緩慢,又快如閃電。


    半個時辰轉瞬即過,高起雙目驟然睜開,探手握住了天淵屠神戟。


    這一刻,風雲驟變。天地間,仿佛被無形的殺機充斥。


    為首的錦袍人長歎一聲,麵色終於緩緩沉靜下來,慢慢拔出腰間戰刀舉起:“死戰!”


    一聲死戰,凜冽如冰,生死袍澤,終歸要生死相見。


    下一刻,三百錦袍兵器出手,這是三百老兵,天下盡人皆知的錦袍衛,相當於當今女帝手下的龍鷹衛,這三百人,無疑是兵中至強者。


    可如今,他們卻對上了自己的統帥。


    這將是一場殘酷的戰鬥,能見生死,卻不會有輸贏……


    宮雨心頭大為焦躁,剛剛過去半個多時辰。


    三百錦袍俱宗師,尚且有當初護衛太上皇時千錘百煉鑄造的鐵桶戰陣,然而這些合在一起能攔高起多久?一刻鍾嗎?


    在宮雨的焦慮中,高起舉步向前,鐵桶戰陣同時發動,殺機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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