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遙遠的大山深處,有一座小寨子,不大,僅僅數百戶人家。


    寨子東頭的一戶人家院落之中,或站或坐了十幾個寨民,彼此間正在交談著什麽。


    室內幾個寨民圍著一張竹塌,塌上靠著床頭半躺著一個麵色有些蒼白的年輕女子。


    一個中年寨民麵色慍怒,盯著女子道:“我們救了你的命,按照南疆規矩,你就該聽我們的,讓你嫁給我兒做媳婦,你有什麽不願意!”


    女子目光低垂,隻是不說話。


    中年人哼了聲:“我們從江中撈你上來,請巫師給你醫病,還悉心照料你這麽久,你才活下來,憑什麽?”


    “就是,哪有這種規矩,做人要知恩圖報……”


    “女娃子,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


    那女子微微抬起眼瞼:“我……我會報償,但不能嫁……”


    “哼!”一個老者重重頓了下拐杖:“那能由得你?告訴你,我們寨子雖然小,但也屬於八十八寨中的烏塗寨,寨子規矩分明,容不得你不從。”


    女子目光悠遠,似乎在看著看不見的遠方:“真的,我真的不能嫁。”


    “不嫁?不嫁也得嫁!”一個壯碩的漢子冷聲道:“俺家侄子就非得娶了。”


    “我知道他們救過我,但是我不能嫁,我會給他們很多報酬……”女子依然沒有扭頭看任何人,隻是語氣認真道。


    “我不要!”一個滿臉麻子的年輕人道:“我就要你!”


    女子聲音平淡:“對不起,謝謝你們救我,但我有其他身份,不能留下……”


    眾人一驚,拄拐老者卻哼了聲道:“身份?什麽特殊身份的華族女會來到南疆,況且你要有來頭怎麽會落到如此田地。”


    “就是,分明胡說八道,這種人不知恩圖報,還編造謊話,屬實可恨!”有人附和道。


    一個婦人有些猶豫道:“她這樣子……身子骨似乎不妥……”


    “正好衝衝喜,說不定就能好起來。”壯碩男子哼了聲道。


    女子皺起娥眉,眼神有些飄忽,終於緩緩道:“我,我有夫君……”


    眾人一愣。麻臉年輕人衝上前:“我不信,你騙人!”


    一個巫師模樣的老嫗緩緩道:“那女娃,你分明是處子身,莫要胡說八道。”


    “你有夫君?你夫君何人,身在何處?你要能讓他過來,我們就信你。”麻臉年輕人的父親冷笑道。


    “……他不在這裏,但他一定會找到我的,我知道,他一定會。”


    “諸位,不要廢話了,今日便張羅,麻煩巫師替她調理下,十天後正好是寨子過花山節,就趁這個好日子行禮入洞房。”


    “就是,一個中原人,就算找也找不到這裏,找到了能怎樣,活命之恩,就該如此。”


    麻臉年輕人聽到此事定下來,頓時喜笑顏開,向著壯碩男子道:“多謝阿叔做主。”


    壯碩男子道:“我雖是族長,但婚事需要族人一同張羅,你該謝謝他們。”


    麻臉男子連忙向著周圍眾人道:“多謝各位族人,我家定會備下好酒好菜招待!”


    壯碩男子道:“好,侄兒,明日你與我進山,爭取打頭野豬添喜。”


    “好嘞,好嘞。”麻臉男子忙不迭應道。


    “你們不明白的,不要逼我,他真的會找到我。”女子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哼,那你就讓他來啊,我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從天而降。”壯碩男子一臉不屑,帶人出門而去。


    隨著房門落鎖,女子蒼白疲憊的麵上露出無奈和期待交織的神色,但旋即變得黯然,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還能挺多久呢……


    ——


    “你雖然武道資質極差,但對陣法卻很有天賦……”


    田老看著在擺弄陣圖的江凡,不由點頭道。


    “哦?看來我也並非一無是處。”江凡盯著幾十張陣圖,來回對比著說道。


    田老卻歎口氣道:“雖說天賦堪稱絕頂,隻可惜武道修為不夠,徒然理解,卻無法施展。”


    田落雨撇了撇嘴:“那還不是啥用都沒有。”


    江凡也皺皺眉,放下圖紙。


    他也發現了,這陣道屬實高深莫測,但其中竟然暗含許多自己明白、甚至理解更為深刻的理論,比如數學、幾何、物理、甚至與從前看到過的五行、八卦、奇門遁甲這些旁門書籍中許多理論近似,以至於他理解起來並沒有那麽困難。


    隻是田老說的對,武道修為跟不上,始終無法理解其中的真正奧妙。


    苦笑一聲:“武道,到底還是基礎。”


    田老點頭:“武者真元決定一切,你雖然能舉一反三,甚至舉一反十,領悟能力超乎尋常,可惜那其間玄之又玄的脈絡難以體會。”


    江凡歎口氣:“沒辦法,天賦這東西就是不公平的。”


    田老淡淡道:“公平?世上何時存在公平。老天給了你卓越的智慧,給了你無與倫比的文采,這些對其他人又談何公平?”


    “嗬嗬,說的也是,人不能太貪。”


    田老道:“明白就好,張儀就有些貪了。”


    江凡道:“所以總要付出些代價。這次他與那位隔空推手,揪出來好多東西,對他而言,不但真正穩定了大夏相國之位,而且掌握了很多機密線索,甚至對四國之戰影響力更深。該知足,偏偏不知足。”


    田老道:“你本來就是那位撒出來的棋,他若不懂得用才是真蠢,換個人若是他,也難免會想多一些。”


    江凡淡淡道:“隻是在他眼裏,那位得到的更多,不太甘心罷了。”


    “到底還是缺了些隱忍與進退。”田老搖著蒲扇道。


    江凡笑笑:“若是甘願隱忍,又怎會出世,又怎麽會與張宰輔背道而馳?豈止是他,那條大蛇不也一樣?”


    田老道:“你對那條大蛇當真心中有數?”


    江凡眯眼看看遠方:“或許,很快我就得去湯巫山溜達溜達……”


    忽然,一個聲音從半空傳來:“主上,我們恐怕要先去另外一個地方。”


    田老搖著蒲扇似乎毫不意外,這裏是他的農莊,從這人進來那一刻,他就已經察覺到。


    江凡卻十分意外,概因此人他很熟。


    天下第三十七殺手——陸寒亭。


    看著從天而降的陸三十七,江凡微微蹙蹙眉:“你很少這麽緊張。”


    陸寒亭單膝跪地:“主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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