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不息的龍江自古以來便被視為天下龍脈,自極西高原奔騰而出,一瀉千裏,湧入東海。


    這萬裏龍江是如此澎湃壯麗,沿江更是無限風光。


    而在龍江近海之地,淞州,一座前所未見的高樓矗立於江畔。樓雖隻有七層,但基座高達百尺,由白石構築,光潔如玉。兩側是通往主樓的階梯,而在正麵,以奇特的筆體鐫刻著一篇銘文,便是那名傳天下,被稱為酒中第一詩的“將進酒”。


    登上階梯,便是七層主樓。主樓卻為木質結構,驚人的是,所有木料都是稀有的金絲楠木,故而別的不說,僅這七層木樓,便價值連城。


    頂樓鑲嵌一道牌匾,白底黑字,上書三個飄逸的大字:太白居。


    是的,這便是號稱天下第一樓的太白居。三百年來太白居穩坐天下第一酒樓寶座,從未有人能夠比肩。


    而原本太白居並不是這個名字,它就叫第一樓。更名太白居,也不過是三年前的事。


    知曉太白居的人,大都知道這段膾炙人口的更名傳奇。


    事情要從一個打漁郎說起。


    那一日,一葉扁舟沿江之下,布衣少年郎芒鞋竹簍翩然登樓。連品十一道菜,甚為不喜,言其枉稱第一樓,名不符實。


    此事驚動了第一樓東主,不想,恰逢少年微醺,舉杯向龍江吟誦了一首足以名傳千古的詩文:將進酒。


    那遼闊豪邁、俊逸灑脫的詩文當即征服了這位第一樓東主。


    情難自抑之下,與少年郎三日飲酒一百零八盞,遂得那少年郎贈菜譜一百零八道,道道美味絕倫,樓主驚為天人之膳。


    那東主願以萬兩黃金相酬,孰料少年郎分文不取,隻是要求改名太白居。


    樓主更是哈哈一笑,當即命人連夜刮下第一樓三字,將少年郎親手所書的太白居三字拓刻其上。自此,第一樓正式更名太白居。


    後第一樓將此一百零八道佳肴,分為三個席麵。分別為三十六道菜的地品席,八十一道菜的天品席,以及無特殊情況不輕易動用的一百零八道菜的凡品席。


    是的,你沒聽錯,凡品,一百零八道。至於為何凡品最為盛大隆重,第一樓東主卻從未透露。


    自此,真正擁有了絕世佳肴以及絕色風光的第一樓更加名噪天下。每日無數天南海北的食客老饕、文人墨客、江湖豪傑紛至遝來,隻為一睹那“將進酒”風采,品那一百零八道佳肴。


    天下第一樓,實至名歸。


    ——


    這一日,龍江之上煙雨迷蒙,一個頭插竹簪的青衫書生飄然而至。


    青衫書生好似輕車熟路,信步拾階,登上三層,尋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當即便有一俊秀年輕人來到近前。


    “顧公子,您有好久沒來了。老規矩?”


    青衫書生帶著和煦的笑意:“老規矩。”


    “好咧,您稍候片刻。”


    年輕人說罷剛要離去,卻被青衫書生叫住:“煩勞請一位知事郎前來。”


    年輕人微笑道:“仙、朝、俗三十六位知事郎今日俱在,不知公子欲請何人?”


    青衫書生想了想:“便各請一位可否?”


    年輕人道:“自無不可。”


    書生道:“可為三人置幾樣小菜,本公子,還是老規矩便好。”


    年輕人欣然應允。


    不多時,一道菜一壺酒便呈到書生桌上。


    “您每次隻品一道,今日便是第九十九道……東坡肉。”年輕人揭開盅,但見盤中豚肉顏色棗紅,肥瘦相間,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


    “哦?”書生深吸口氣:“好味道。隻是不知此菜名為東坡肉是何來由?”


    年輕人笑道:“漁郎曾雲,此乃故鄉一老饕所製,此老乃文壇泰鬥,稱東坡先生,故名曰東坡肉。”


    書生頷首:“原來如此,多謝。”


    說話間,三個年輕人也來到近前。


    年輕人介紹道:“此乃俗事郎,雲三十一,朝事郎雲十八,仙事郎雲九。”


    三人麵帶微笑拱手:“見過公子。”


    書生起身見禮:“在下顧青衫,請三位飲酒閑談,請。”


    三人紛紛落座。


    書生顧青衫斟滿酒杯舉起,麵帶微笑:“今日,請三位來,隻想了解一個人……秦,逍遙王。”


    ——


    半片山巔,一個黑衣鬥笠、懷抱細劍的男子和一個白衣如雪、手提長劍的絕美女子並肩而立。


    “最後之地。”黑衣男子凝視著地上一攤餘燼道。


    白衣女子沉默的看著四周,秀眉緊蹙。


    不多時,山林中一個腰身細長的青衣女子帶著一條雜毛狗匆匆走出來。


    “聖女,”青衣女子搖搖頭:“林中沒尋到任何蹤跡。”


    白衣女子美目中流露出一絲惶然,纖長的手指不自覺捏緊了劍柄。


    青衣女子道:“密諜探知,公子最後出現,便是登此半片山附近,灰太狼尋著蹤跡最終找到此地。但自此線索就全部斷了。公子再也沒留下任何痕跡,尋遍各地也沒有見到約定暗記。”


    白衣女子秀眉緊鎖,擔憂之色毫不掩飾:“他不會死……”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道:“公子是我見過最神奇之人,我相信他不會死。不留痕跡,或許有特殊原因。”


    白衣女子喃喃道:“太久了,太久沒有消息了……”


    青衣女子道:“公子曾有交代,不管發生什麽事,沒接到他的消息都不必驚慌,也不必探尋。但這次不尋常,實在太久了,而且計劃中的一些事公子也沒有去做,我才懷疑可能出了意外,都怪我,太過遵從他的命令。如今……外界也找不到公子任何線索,都怪我!都怪我!”她神色淒然,懊悔異常。


    黑衣男子道:“有陣痕,有劍氣。此地,有對抗。”


    白衣女子淩厲的目光看著遺留在山石、樹木上的每一道痕跡,許久,抬起頭看向遠方,這劍意,她知道。


    女子目中流露出淩厲的殺氣:若查明是你所為,獨孤……我必斬汝!


    ——


    這是一座山,一座無比恢弘、無比巨大的山,孤高聳立,半山青翠,半山積雪,雲朵隻在山腰環繞,氣象萬千,充滿神聖氣息。


    山腳下,澄澈如碧玉的湖畔邊,靜靜站立著一個麻衣短發男子。


    他目光平靜而幽遠,望著遠方,喃喃道:“一甲子,隻應有一位入世啊,如今不得不……”


    他緩緩搖搖頭:“……不解讀天書……你到底要做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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