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一身青袍,麵白無須,負手站在那裏,並未看向二人。


    然而剛走出門口的小娘子卻驟然止步,麵色一片煞白。


    伸手拉住疑惑的要過去詢問的薑塵:“快,吃下這個!”


    薑塵一愣,看了看她手中一顆紅色小丸子:“這是……”


    “別問,快吃!”


    薑塵雖然疑惑,卻還是接過來放進口中。


    入口有股異香,而腦際卻忽然一片清涼,不知什麽東西。


    中年人緩緩開口,似是在自言自語:“梧桐花開,當有鳳凰棲於枝頭,不應當……是一隻狸貓啊。”


    小娘子目光收縮:“執法使……”


    中年人收回目光,轉過頭看向二人:“若不計身份,郎才女貌,倒也算一對。可惜……”他望著小娘子:“你太奢望了啊……況且,你將聖殿規矩置於何地?”


    薑塵看看他,又看看小娘子,有些迷惑:“閣下,你究竟是哪位?”


    小娘子伸手拉了下她,緩緩雙膝跪地,麵色慘然:“求執法使大人開恩。”


    薑塵不明所以,忙要拉起她來:“娘子,你怎麽了?”


    小娘子卻不起來,隻是看看他:“相公,不要問了,不論發生什麽,記得……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薑塵愣住。


    中年人歎口氣:“……相公,你這聲相公不知叫過多少人。”


    阿狸卻輕聲道:“心中,唯此一人。”


    中年人微微搖頭:“可你忘了聖殿的規矩、自己的身份,阿狸,你好大膽子……”


    “阿狸?”薑塵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娘子:“你不是叫小梨麽?”


    小娘子深深望了他一眼:“對不起,我騙了你……”


    “騙我?”


    薑塵還是大惑不解,那中年男子卻向他拱手鄭重的施了一禮:“天魔聖殿執法使——青木,見過大秦逍遙王殿下。”


    薑塵呆住。


    “你……你說什麽?”


    中年人淡淡道:“無妨,殿下已經服用迷神丹解藥,稍後自會記起身份。在下可以提前告訴殿下,閣下,乃是大秦一字並肩王——江凡,並非山村小民……薑塵。”


    他歎口氣凝視著跪在地上的女子:“阿狸,你想讓他化為凡塵,與你苟安這世間一隅平淡度日,可曾想過,行不通啊。”


    阿狸慘然一笑:“木執法,阿狸並未想過天長地久,有一日便足矣,如今我與他共同生活七十七日,阿狸……知足了……”


    中年人目光變得冷漠:“你知足了,可曾想過聖殿,雇主已經找上門來,聖殿還以為你在想辦法執行任務,孰料你竟然背叛聖殿,甚至毀了自己一身修為,該當何罪。”


    阿狸反而緩緩站起身:“阿狸願意領受任何責罰,隻求木執法放過他。”


    中年人輕哼了聲:“逍遙王之事自有殿主定奪,本執法不敢置喙。但放過你?如何向雇主交代?你失了信譽,損了聖殿威名,本執法隻能帶你回聖殿聽候發落,逍遙王殿下……恕青木無禮,說不得也得煩您走一趟。”


    阿狸頓時麵如死灰。


    木執法惋惜的看著她:“可惜,原本是殿主最看重的天魔妖姬,對你寄予厚望,不料你竟然做出此等事來。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


    阿狸木然的搖搖頭:“心之所思,行之所往而已。”


    “好個心之所思,行之所往。你不後悔?”


    阿狸麵色慢慢變得平靜,眼神閃爍著光芒:“我本姓黎,本名……不悔。”


    中年人目光變得有些冰冷:“黎不悔,好個黎不悔。”


    此時沉默了很久的江凡忽然揉了揉眉心,長歎一聲:“……阿狸啊,你這是玩哪一出?”


    阿狸轉過目光看著渾身升起絲絲縷縷詭異粉紅霧氣的江凡,淒然一笑:“是的,我不是你妻子,你也不是我相公,他說的沒錯。你,是名震天下的大秦一字並肩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而我,隻是個魔女,區區魔物而已……”


    江凡擺擺手:“不用多說了,我現在也大概想起來了。隻是沒想到,你竟身為天魔殿妖姬。但我很好奇,我不是重傷垂死嗎?怎麽活過來的?怎麽失憶的?咱們又為何到這麽個小山村隱居?”


    阿狸深深望著他:“不重要了,你隻要知道,我阿狸是你的人,永遠都是。阿狸可以為你死,但你要永遠記得我。”


    江凡一呆,有些不明所以。


    木執法淡淡道:“逍遙王殿下,您可真是鬼神手段,輕而易舉就折服了我們花費無數年從小到大培養起來的天魔妖姬。甚至讓她以易天丹將本身大半生機和一身修為全部灌輸給你。我不知道你究竟做過什麽,能讓視天下男子為糞土的天魔妖姬付出至此。”


    江凡愕然:“你說什麽?”


    木執法冷哼一聲:“可惜,她自己卻時日無多……”


    江凡忽然麵色一沉,流露出複雜的目光,過了足足一盞茶功夫,才苦笑著搖搖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扭頭看著阿狸:“這才是我活過來的根本原因對嗎,為什麽你要如此。”


    阿狸冷冷道:“沒有為什麽,我願意。”


    她說完看著木執法:“我可以跟你走,但他……木執法真敢冒犯?”


    木執法搖搖頭:“本執法自是不敢,我說過,是請殿下赴南疆一行。”


    阿狸寒聲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不怕給聖殿引來滅頂之災?”


    木執法歎口氣:“怕,但是會有誰知道是我們聖殿所為呢?況且,聖殿你清楚,即便是那位,也未必能攻下。”


    阿狸冷笑:“不要太自以為是,天人如何,那位斬過至少十個。”


    木執法沒有計較她的不敬,反而微微皺眉。這是實情,那位實在太強大,不說主宰天下強國,手中百萬雄兵,論兵力,五國之中無任何一國可匹敵。更何況那位女帝本身戰力也可怕到極致,這世間,單對單,恐怕沒人有把握說一定能贏。


    江凡卻忽然打斷道:“這位,木執法,回到聖殿,她會如何?”


    木執法道:“阿狸形同反叛,當受五刑加身之罰,難有生理。不過……就算沒有五刑加身,她也活不了太久。逍遙王還是關心下自己吧。”


    江凡眉峰一皺:“難道因為易天丹的緣故?”


    木執法道:“不錯,易天丹將其命源與真力傳輸給你,自己哪裏還能挺多久。”


    江凡轉過身神色複雜的看了看阿狸:“你不該這麽做。”


    阿狸淡然一笑:“該不該都做了,也不可能逆轉,所以,你這輩子都欠我的。”


    江凡歎口氣,“老債沒還完,又欠新債……”


    木執法道:“阿狸,該啟程了。”


    江凡忽然抬手一握,一蓬粉色霧氣爆開:“若我不同意呢?”


    木執法看著他手中的霧氣:“王爺,就算武道中人承受了她全身功力灌輸,至多也不過能發揮八成,而且你沒有武道基礎,恐怕三成都難。而且,就算全盛時期的阿狸也並非本執法對手,何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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