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老人忽然看了一眼白小翠,眼神竟然一動:“小子,這女娃娃……”


    “哦,俺媳婦。”江凡隨口說道。


    老人一直平淡的神色驟然變得十分精彩:“你媳婦?你個小兔崽子什麽時候成親的?”


    “就前些日子,這事兒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回去再聊吧。”


    白小翠目光淡然,向著老人點頭一禮。


    老人若有深意的看了眼白小翠,微微頷首,卻也沒再追問。


    自始至終,老者並未看黑山九熊,也沒有和他們說話。可是黑山九熊卻莫名其妙的非常安靜,就連丁少安也難得的沒做聲,稍微落後幾步跟隨老者和江凡來到沙洲中心。


    沙洲中央一片樹叢中有間不大的茅屋,簡潔幹淨。門外的空地上放著一張木桌和幾把造型有些別致的木頭椅子,旁邊懸掛著一張漁網,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虧得您老,這麽清淡的生活一過就是幾十年。”


    江凡嘴裏說著,安排白小翠等人坐下,便開始收拾那幾尾魚兒。


    “老漁頭,弄點吃的啊,這也隻夠一碗湯的。”


    老者把魚竿放在牆角,隨手拍了拍手掌:“等著吧,難得有客來此,自是不能光喝一碗湯。”


    不多時,江凡還沒收拾完魚兒,就見那隻巨大的白鷺降落當場,爪子裏居然抓著一頭六七十斤的野山羊。


    “嗬?不錯,大白厲害,魚羊一鍋鮮,今晚有口福嘍。”江凡笑著將一條紅色魚兒拋給白鷺。


    黑山九熊似乎被無視了,但他們卻沒有絲毫不愉之色。無他,這老者似乎有種天然淡泊清淨的氣息,讓人根本產生不了什麽其他情緒。


    “都說君子遠庖廚,你這混小子卻不知從何處學了一手絕妙廚藝,許久未曾品嚐,老夫倒是念想的緊。”老者細細品嚐著,神色頗為享受。


    “都吃吧,吃飽了不想家。”江凡笑嗬嗬的招呼黑山九熊和白小翠等人。


    丁少安忍不住嘀咕:“還特麽吃飽了不想家,你這騷詞兒怎麽就這麽多。”


    不過已然抵擋不住江凡親手料理的美食誘惑。


    豈止他,隻要吃過的都沒辦法抵擋,在這個隻懂得烤、烹、煮的世界,江凡的手藝可稱神妙無雙。


    “小子,上次你說再來之時便會補全那首詩,如今且說與老夫聽聽,滿意了自有好處。”


    江凡放下湯勺,托著腦袋想想道:“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


    老者目光一亮:“好詩!”隨即吟誦:“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好,當浮一大白。”


    黑山九熊聽不懂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但白小翠和丁少安卻一愣。白小翠沒有說話,丁少安忍不住上下打量江凡,仿佛重新認識了一番。


    江凡打蛇隨棍上:“那老爺子,這事兒你可得幫幫忙。”


    老者笑罵道:“老夫還能糊弄你個毛頭小子?放心便是,明日自有安排。不過老夫還是不太明白,照你所說,這些人莫名其妙便要追殺於你,不過,老夫知道你個小滑頭絕非省油的燈,事情怕不簡單。老夫也懶得問,吃飽了你們趕緊走,別在這擾老夫清淨。”


    “那是那是,您老放心,我都說過是順道,我本來是要去青雲山的。”


    “青雲山?”老者略微愣了下:“原來如此,明日再走吧,老夫自會送你一程。”


    江凡趕緊拱拱手:“那感情好,我就知道您老爺子講究。另外……”他涎著臉道:“我要不再送老爺子一首詩,老爺子您看看多給點好處?”


    老者狠狠瞪他一眼,卻最終放下筷子:“你這小子總是如此貪得無厭。唉!雖然人品混蛋,作詩卻是天下一絕,也罷,先說來聽聽。”


    江凡開始裝模作樣的踱步,時不時還抬頭望天,一副高人做派,隻可惜生了副少年麵孔,怎麽看都像那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不過有方才那首詩珠玉在前,此時倒也沒人出言諷刺於他。


    江凡搖頭晃腦吟哦一陣,終於一拍手掌:“有了!老爺子您聽好。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江凡一開口就是王炸,瞬間不說老者和白、丁二人,就連不通文墨的黑山九熊也感受到其中的意境。


    “……好,好。”老者拂髯,這一開口便是一種孤獨蒼涼的畫麵撲麵而來,讓人瞬間融入其中。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全詩一出,老者拂髯的手指當即停頓,白小翠的碗筷也滯住。


    他們仿佛都看見,大雪漫天的江麵上,一葉扁舟,一位老漁翁獨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釣。天地間純潔寂靜,纖塵不染,萬籟無聲,老漁翁那清高的格調、孤高的性格躍然紙上,竟仿佛是為眼前的老者量身訂造一般。


    許久,老者才頷首,眼中盡是讚歎之色:“果然好詩。”


    江凡一副臭屁的樣子:“那是,江凡出品必屬精品嘛,您看這事兒……”


    老者嫌棄的扒拉開他:“老夫自有計較,一邊去,別擋著老夫用餐。”


    江凡趕緊殷勤的給盛了一碗湯:“您老先喝一口,這營養可都在湯裏,比肉還鮮美呢。”


    老者看看白小翠:“這位姑娘麵上可是胎記?”


    白小翠和九熊不一樣,任何人任何地方似乎都對她沒有影響,聞言隻是說了句:“不是。”


    江凡接過話頭道:“她這是後來才有的,當時還生了場大病昏迷數日,您老給看看?”


    老者邊喝湯邊道:“老夫隻是個打漁的,看病這事兒你知道該找誰,他都沒看好,尋我有何用。”


    江凡撇撇嘴:“那老家夥成天說自己醫術天下第一,連個紅斑也看不好,我看他吹牛的本事才真是天下第一。”


    “吹牛?”


    “啊,是這樣,在我們老家那邊,殺牛的時候會把牛皮吹開,這樣毛皮比較完整,不過這事兒聽著都累,口氣得多大啊,所以小子就拿來形容說大話的。”


    老者笑了聲:“你這小子,還是如此頑劣。讓那老東西聽見少不得抽你一頓。”


    江凡不屑:“老家夥早就跑路了,隻要有事兒他跑的比兔子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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