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


    三年前那位白神醫才來了京城。


    他很神秘,根本找不著人。


    直至三年前才來,花如錦將他請進皇宮為葉成帷診治。


    本以為有希望治愈,但他的話卻是給了她當頭一棒。


    他說:“若再早個七八年,陛下內力尚穩時,在下還有辦法。”


    “如今,內力已經耗了個七七八八,回天乏術了!”


    他搖搖頭,表示了遺憾。


    花如錦失魂落魄地將他送出宮,狠狠大哭了一場。


    回去後,葉成帷發現她眼眶發紅,心疼不已。


    “阿錦,朕沒事的,朕會努力活下去,陪你更久一點。”


    花如錦吸了吸鼻子,依偎在他懷中。


    “陛下,你可要說話算話。”


    白神醫離開的第三年,他的內力終於耗盡。


    耗盡的那天,他發了一場高燒,燒得很嚴重,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所有人都以為,他熬不過去了。


    可他最後熬了過來,就是變得特別畏寒。


    他說:“阿錦,朕說過的,朕會努力活著。”


    每到冬日,便是葉成帷最難熬的日子。


    天氣一寒,他就會控製不住地咳嗽,不敢出門一步。


    即使縮在屋內,也會控製不住顫抖。


    他沒法再去上朝了。


    他寫下傳位聖旨,將皇位傳給了二皇子葉輕塵。


    這是所有孩子商量的結果,葉輕塵腦子最好使,且很勤奮,很適合當皇帝。


    皇位本來是要傳給葉亦寒的,但他拒絕了。


    他更向往山川河流。


    葉輕塵登基後,他主動求了逍遙王的稱號。


    帶著妻兒,出門一覽萬裏河山了!


    葉輕塵處理著奏折,心裏暗暗發誓。


    他一定會將昭雲國,治理得繁榮昌盛!


    —————————————


    兩年後。


    連著下了十日的雪,難得出了一回暖陽。


    陽光明媚,照在窗戶上,霧蒙蒙的,凝結了一層水氣。


    外麵,梅花開得愈烈,整個皇宮都彌漫著淡淡的梅花香氣。


    晨曦宮。


    自葉成帷退位後,便與花如錦住在了晨曦宮。


    二人從皇上皇後,變成了太上皇和太後。


    殿內,因為葉成帷畏寒,地龍燒得很旺,整個屋子都暖烘烘的。


    花如錦甚至雙頰泛紅,有些熱。


    但葉成帷,卻是控製不住自己,一直咳嗽。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年。


    “將藥喝了,緩解一下咳嗽。”花如錦端著藥來到他跟前。


    聽著他不曾間斷的咳嗽聲,她心如刀絞。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倒不如兩年前那場高燒就去了。


    也不至於,受這兩年的病痛折磨。


    夏日還好,一旦到了冬日,總是難熬。


    尤其是寒冬臘月之時,他夜裏幾乎睡不著覺。


    葉成帷接下藥,將藥一飲而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曾悄悄嚐過,這藥苦澀難喝,她喝一口就要吐的程度。


    葉成帷他,這兩年著實遭罪。


    見她出神,葉成帷伸手將她拉過去:“在想什麽?”


    花如錦正想搖頭,忽然摸到他的手。


    冰冷,冷得可怕。


    她心尖一顫,忍不住問道:“你的手為何這麽冷?就像冰塊一樣!”


    “是地龍燒得還不夠暖嗎……”


    說這話,她自己都沒底氣。


    她進來這麽一會兒,額頭已經微微冒汗。


    地龍,已經燒到極致了。


    葉成帷替她擦拭了汗珠:“阿錦,你看你,熱成什麽樣了?”


    花如錦心中有些亂,趕緊脫了一件衣服。


    “我……是我穿得太多了!”


    見她有些慌亂,葉成帷握住她的手,看了眼外麵雪地裏的梅花。


    “阿錦,我想出去,看一看枝頭梅花。”


    花如錦聞言,有些生氣:“你的手都快成冰了,你還出去?”


    “聽我的,好好在這兒待著,哪兒也不去!”


    葉成帷最是聽話,這次卻是十分固執。


    “阿錦,趁我還有精力……”


    話未說完,就被花如錦給打斷了。


    “什麽叫還有精力?以後這樣不吉利的話別說了!”


    見她有些慍怒,葉成帷無奈,緊緊握住她的手。


    說出的話溫柔至極,帶著期待:“阿錦,帶我去吧。”


    花如錦豆大的淚水滾落而出,趕緊用手抹掉。


    葉成帷的模樣和語氣,她實在不忍心拒絕。


    “好,帶你出去曬曬太陽也好。”


    葉成帷笑了,笑容陽光明媚,這是許久未曾有過的笑意。


    他似乎很迫不及待,主動拉著花如錦往外邊跑。


    看著他這個樣子,花如錦恍惚間,回到了從前。


    雪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雪。


    花如錦走得很費勁,葉成帷居然是比她省勁!


    她心中莫名欣喜,莫非這是要好了?


    葉成帷走到梅樹前,折下一支花來。


    “阿錦,來,我替你戴上。”


    花如錦任由他戴著,笑著說道:“梅花開得好好的,你倒是給折了。”


    葉成帷反駁:“阿錦,你不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折空枝!”


    站定,他忽然一本正經起來,捧起了花如錦的臉。


    “阿錦,你今日好美,人比花嬌。”


    花如錦心情很好地撒嬌,“我哪日不美?”


    葉成帷突然低下頭,吻向她。


    花如錦閉上眼積極地回應,她以為,等待她的將會是餘生幸福。


    這次的吻很輕很溫柔,就像羽毛輕撫臉頰般輕柔。


    她閉著眼絲毫不知,一滴淚自葉成帷的眼裏流出,落在雪地裏消失不見。


    天上還在下著雪。


    一吻畢,二人的頭上皆是雪花,很像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葉成帷突然說:“阿錦,今朝與你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了!”


    “我此生,再沒有遺憾。”


    花如錦緊緊抱著他,感受著他的心跳。


    “淋雪算什麽共白頭?你要趕緊好起來!”


    “咱們一起白頭偕老,我還要看你白發蒼蒼的模樣呢!”


    葉成帷滿眼不舍,他感覺自己頭有些暈。


    “好,阿錦,咱們去涼亭坐下吧,一同看雪,可好?”


    花如錦道:“好!”


    二人依偎在涼亭裏,葉成帷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軟。


    他無力地靠在花如錦的肩膀上,好累,好想睡覺。


    他問:“阿錦,我們會白頭偕老嗎?我們會兒孫滿堂嗎?”


    花如錦笑著頷首:“那是自然!”


    “我們會白頭偕老,我們會兒孫滿堂!”


    葉成帷笑了,然後一點點閉上了眼睛。


    阿錦,再見。


    花如錦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淚流滿麵,沒有選擇大哭大鬧。


    隻是對著係統淡定開口:“係統,送我去下一個世界。”


    葉成帷,再見。


    她抱著葉成帷,逐漸失去呼吸。


    葉輕塵知道後,痛苦萬分,下令將二人合葬。


    生同衾,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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