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熹向後退了半步,趕忙擺擺手,“不摸了不摸了,不敢摸。”


    樊文義好奇地湊到賀元熹身邊,“賀世子,賀國公府當年可是提長槍、騎馬馳騁疆場打天下的,您怎就連一把刀都不敢摸呢?”


    趙清潯同樣心懷好奇,也將頭轉了過來。


    她卻聽到賀元熹說:


    “我爹當年年幼,我祖父,我幾個伯父,連著我幾個姑姑都上戰場去了,卻無一人歸來,唯有十二歲的我爹和祖母撐起了賀國公府。


    我爹沒上過戰場,可戰場卻留下了他的父親以及他的兄弟姐妹們。


    故而他不願讓我踏上戰場,期望我潛心讀書。如此一來,戰場便再也不會留下賀國公府的人了。”


    他說著,拇指悄悄摩挲著掌心的繭子。


    趙清潯眼眶微紅,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難受之感。


    賀國公府滿門忠烈,其功績如璀璨星辰,熠熠生輝。


    樊文義瞬間怔住,肅穆之感油然而生,神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趙清潯微微抿唇,良久,才輕聲說道:“賀國公府的功績,世人銘記。你父親的期望,亦是一片深沉愛意。”


    賀元熹於此時留意到趙清潯眼眶泛紅,今夜月色絕佳,使得他能夠清晰地瞧見趙清潯眼角處的一顆小紅痣。


    這般,竟別有一番風情……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趙清潯在收隊之際,轉頭望向躺在荷花池八角亭中的葉蓉,她的嫌疑尚存。


    僅僅一眼,樊文義便領會了趙清潯的意圖,他小心翼翼地問:“要不然,將她也一並帶回去?”


    趙清潯微微頷首。


    翌日,大理寺監牢。


    審訊室,葉蓉佯裝蘇醒,當她的目光觸及眼前的三人時,驚恐不已。


    這三人便是趙清潯、範明耀和賀元熹。


    “大,大人們……”


    趙清潯微微揚唇,淺然一笑,“葉娘子無需緊張,本官不過有些疑問,尚需葉娘子予以解答。”


    “大人,您說。”


    “本官甚為好奇,你明知這古井鬧鬼,卻為何仍願留在丁家老宅做工?僅僅是因為銀錢嗎?”


    葉蓉用力搖頭,幾近瘋狂,“不是!不是!大人,我非自願的啊!”


    麵對三人疑惑的目光,葉蓉哭得聲噎氣絕。


    “諸位大人,懇請為我做主啊!那丁管家竟強搶民女,還妄圖強納我為妾。我雖出身貧寒之家,卻斷斷不願為富貴之妾,更何況他不過區區一管家,年歲亦長我一輪。”


    賀元熹發問:“那你為何不報官呢?”


    “實在是報官無門啊,我沒權沒勢,僅是貧困人家之女,又有哪位大人會為我主持公道呢?”葉蓉以手掩麵,泣不成聲。


    “趙大人啊,你要是早些說出來,早就脫離了!”


    葉蓉聞言,哭聲稍緩:“趙大人,您真能為我做主嗎?我本隻想安安分分地做工,掙些微薄銀錢貼補家用,從未想過惹上這等麻煩。那丁管家對我百般逼迫,不知何時才能擺脫這困境。”


    趙清潯微微頷首,神色肅穆:“若你所言屬實,本官自會秉公處理。”


    葉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磕頭:“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假。我可以發誓的,那丁管家還威脅我,若我不從,便要讓我在這京城中無法立足。我一介弱女子,實在是走投無路啊。”


    趙清潯站起身來,伸手扶起葉蓉,道:“此事若經查證,他確有不法之舉,本官定會為你做主。”


    葉蓉擦拭著眼淚,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隨後,她又坐了回去。


    範明耀看著手中的卷宗,問道:“你與連芳同住一屋,可知她有何較為奢侈的首飾嗎?比如玉鐲、金釵之類。”


    葉蓉佯裝認真回想一番,隨後點點頭,“我跟連芳關係較好,在一眾女工中長得也算是出色,丁管家看上了我們,皆逼迫我們給他做妾、做外室,我自是不肯。可連芳很快就接受了,她家中就是個吸血的,專門吸連芳的血!”


    “此話怎講?”


    葉蓉滿臉憤懣,怒色盡顯:“自從連芳在丁家老宅做工以來,她的家裏人全然靠她一人供養,其弟還要上學堂,父親卻整日吃喝嫖賭,家中生計全然落在她一人身上!”


    “連芳很快就做了丁管家的外室,丁管家還給她送了諸多衣服首飾,還有……”葉蓉稍作停頓,“還有一支上等金釵,我曾遠遠瞥見過一次,心中著實豔羨。”


    趙清潯與範明耀目光交匯,彼此對視一眼。


    “然後呢?”


    葉蓉的神色愈發氣憤:“而後……而她的家人,在得知她成為丁管家的外室後,非但沒有勸阻,反而變本加厲地索取,將她推向更深的深淵!”


    “他們獅子大張口,竟要連芳去索取一百兩銀子!


    當日,我在花園修剪花枝,忽聞丁管家與連芳起了爭執。


    轉頭望去,隻見連芳倒在了地上,丁管家竟還欲對我下手,幸而我逃脫了。


    第二日,我躲在家中,不敢出門,可我的例銀尚未拿到。第三日清晨,我才敢前往老宅,欲找丁管家討要銀子。


    我當時心想,隻要他給我銀子,我就當一切都沒看到過。


    卻不料,那日下著雨,我竟又看見死而複生的連芳,她縱身跳下了井中!”


    葉蓉言至此處,泣不成聲:“我那日便已看到連芳已然身亡,她流了好多好多血。那日,我卻在古井處看見她跳井,我好害怕……好詭異,好恐怖……”


    賀元熹頓感一陣寒意襲來,設身處地地代入自己,心生懼意。


    這也太過詭異了吧,莫非真的有鬼不成?


    趙清潯見賀元熹又陷入胡思亂想之中,遂伸手輕推了他一下。


    誰知,賀元熹竟嚇得猛然跳起,“啊——”


    一聲驚呼響徹四周。


    趙清潯見他這般反應,也有些愣住,而後默默收回手,“抱歉,賀世子,我沒想到你這麽激動。”


    範明耀在一旁忍俊不禁,暗暗偷笑。


    葉蓉眼眸之中悄然閃過一抹精光。


    趙清潯斂起神色,沉聲道:“那你當日為何不說?”


    “丁管家脅迫於我,他以我的家人相要挾,又以我的貞潔來威逼,若我不依他所言,他便要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還要我們一家老小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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