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聽到自己漠然的聲音說道:“什麽叫狠毒?他既然敢偷襲射我這一箭,就該料到萬一沒射中會是什麽下場。既然都叫我邪魔歪道了,總不至於指望我寬宏大量的不和他計較。”


    金光善呼道:“布陣!布陣!今天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這裏!”


    魏無羨眼看著許多修士禦劍飛了起來,自己卻沒有拔劍,而是抽出了一支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笛子,上麵鮮紅的穗子隨著動作搖晃,尖銳的笛音響起,他一陣眩暈,隻覺得全身如同被扯碎一般疼徹心扉,他痛得幾乎暈過去了。


    直到,幾聲清泠冷徹的琴音突然響起來,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突然能動了,周身雖然還是疼得厲害,卻還在能夠忍受的範圍,他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一個……長大了的藍忘機?!


    “啊,藍湛。”他聽到自己冷冷的聲音,“從前你就該知道了,清心音對我沒用!”


    魏無羨又把頭轉過來,果然看到了一個長大後的自己,雙眼中翻騰著不祥的血色暗芒,舉著那支繫著紅穗子的竹笛,腰間沒有隨便,也沒有代表著自己身份的九瓣蓮銀鈴。


    魏無羨想起來了,那支笛子自己見過,就在被丟進亂葬崗之後,雖然沒有摔死卻摔斷了不知多少根骨頭,瘸著腿在一個山洞裏發現的東西,在杳無人煙的亂葬崗裏,這支笛子既沒有落灰也沒有腐朽,他一時好奇就把它從石台上拿了起來,然後,好像就暈過去了。


    “阿羨。”


    師姐?!


    “師姐?!”長大的自己顧不上和藍忘機纏鬥,目光四顧。


    在那裏!在那裏!魏無羨看到了江厭離,她穿著白麻孝服,麵色憔悴焦急地向這邊張望,他看到魏嬰跳下了屋脊,自己身不由己地隨著他落下去,視角一下子就淹沒在人群中失去了她的身影,那個長大的自己卻還沒找到師姐,他飄在他的耳邊大喊,卻得不到半點回應,伸手去扯他,卻隻能無力地從他身上穿過,他眺望著師姐站立著的方向,目光穿過廝殺的人群,看到她茫然地張望這邊,身後搖搖晃晃站起一具凶屍。


    魏無羨急得心髒都要停止了,他朝那邊使勁地飄動,希望自己能夠帶動那個魏嬰,可他現在隻是個不知道是意識還是魂魄的存在,他被綁在魏嬰的身邊不能遠離。


    魏嬰終於發現了江厭離,他在人群中穿梭,極力向著那邊靠近,他悽厲的聲音嘶吼著:“滾開!給我滾開!別碰她!”


    江澄也咆哮道:“讓他滾!”


    魏嬰瘋狂地呼喊著想讓那具凶屍停下來,隻是他越慌,能力越是暴動,那具凶屍舉起了劍,朝著毫無防備的江厭離就劈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魏無羨瞪大眼睛,他覺得自己要瘋了!快點!魏嬰你快一點!你的劍呢?你為什麽不帶劍?!他眼中滿是通紅的血絲,使勁地在被束縛的最邊緣掙紮,他想掙脫這個圈子,那是他的師姐!他一定要救她!


    江厭離被一劍劈中了背脊,她一下子撲到在了地上,血液飛濺出來,染紅了一大片衣服還在繼續蔓延,那具凶屍再次舉起了劍。


    魏無羨整個人都凝滯了,仿佛全身血液都被冰凍了一樣,然而他現在沒有實體,他隻是用盡全力使勁往前衝去,好像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響起,他脫離了那個圈子,瞬間飄到了江厭離身邊,他揮手去打那具凶屍,去擋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卻隻能無能為力地穿透過去,就算脫出了那個圈子,他還是什麽也做不了。


    一道藍色的劍光突然飛來,將那具凶屍劈成了兩半,避塵,是藍忘機!


    魏嬰和江澄終於趕到了,江澄顫抖著手探江厭離的呼吸脈搏,他探完了抽著手就是一拳打在魏嬰的臉上,喝道:“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你能控製住的嗎?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


    魏嬰被他一拳打得跌坐下來,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控製不住、我控製不住啊……”


    他絕望地呢喃著,這時,江厭離動了一下,江澄緊緊抱著她,語無倫次道:“姐姐!沒事!沒事,你怎麽樣?還好隻是劃了一劍,還好,我馬上帶你下去……”


    “阿羨……”


    魏嬰打了個哆嗦,忙道:“師姐,我、我在這裏。”


    魏無羨蹲在她們身邊,徒勞的伸手去堵那道長長的傷口,他看到他師姐睜開了眼睛,費力地和長大的自己說話:“……阿羨,你之前……怎麽跑的那麽快……我都沒來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說一句話……我……是來跟你說……”她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是嘆了一口氣,虛弱道,“阿羨,你……你先停下吧,別再,別再……”


    “好,我停下。”


    他吹起了笛子,好一會兒,場上的凶屍們一隻接一隻地安靜下來,魏無羨維持著堵傷口的姿勢站起來,即便他什麽都做不了,他也想聽聽師姐會說什麽。


    他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看不到他,他看到裏麵倒映著長大的自己,一道反射著光芒的長劍越來越近,師姐的眼睛瞪大,伸手去推那個魏嬰。


    魏無羨反應過來,去推江澄,可是沒有用,他的手穿透了姐弟兩人,那柄長劍穿過了他的身體,刺進了江厭離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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