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的東皇太一走了進來,葉川澤坐在軟榻上,目光看著他。自天宮建立,帝俊稱妖皇,太一封東皇之後,葉川澤便鮮少再看見他了。如今乍一下看見他,葉川澤都有些認不出他來。太一變化太大,不是說外形長相的變化,而是說氣質的變化。


    以前的太一,溫和疏離,一身白衣笑容清淺,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是個極為溫和好脾氣的人,但那眼底的疏離冷淡也是不加掩飾的,雖然溫和卻不易接近。而如今的東皇太一,雖然麵容看起來似乎依舊還是那麽溫和,但是身上的氣質卻顯得淩厲威嚴,多了一份王者之氣。以前的他疏離讓人覺得冷清,是個超脫紅塵的修道者。而如今,他更像是一個掌權者,手掌殺伐,麵帶威嚴。


    權勢真的能讓人變化如此之大?葉川澤暗想道。


    “許久不見,葉道友的修為又進階了,真是讓我等汗顏。”東皇太一說道,走進了坐在葉川澤的對麵。


    葉川澤淡淡一笑,說道:“道友謬讚了,我觀道友的修為也沒落下,可見平日裏也沒疏於修煉。”


    “嗬嗬。”東皇太一笑了笑,沒說話。


    葉川澤給他倒了杯酒,說道:“你這時間來的正好,若是再早點來,我還在閉關,可是見不到我。”


    “那便晚點來就是,你總有出關的一天。”東皇太一拿起酒杯,語氣輕描淡寫道。


    葉川澤看了他一眼,笑道:“若是這樣,那可就是我的不對,讓道友久等了。”


    “應當的,本就是我不請自來,上門拜訪,多等一會也是應當的。”東皇太一說道。


    葉川澤聞言,心中暗道,太一如此執著,話語間如此客氣,想來今日前來,所圖不小。他語帶笑意,開玩笑似的說道:“太一,你不在天宮陪你兄長,跑來我這作甚?你不怕,我還怕帝俊說我搶他兄弟,遷怒怪罪於我。”


    東皇太一抬眼看他,說道:“葉道友不必擔心,我今日前來兄長也是知道的。”


    葉川澤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道。


    東皇太一放下酒杯,說道:“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是有事求道友。”


    “何事?”


    東皇太一目光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請道友為妖族出戰。”


    第104章 應戰


    葉川澤聞言,握著酒杯的手指一頓,抬眼看著東皇太一,目光莫測,良久之後不答而問道:“妖族為何和巫族開戰?”


    “為了生存。”東皇太一說道。


    “何為生存?”葉川澤又問道。


    東皇太一看著他,說道:“道友可知,如今洪荒妖族人數幾何?千年前,妖族人數幾何?”


    沒有等他回答,東皇太一繼續說道:“如今妖族人數數以十萬,千年前不過幾萬爾耳。昔日天宮初建之時,寥寥數人,如今卻是人滿為患。”頓了下,他抬眼看著葉川澤,擲地有聲道:“我們需要更大的領地,來安置我們的族人子民。既為皇者,必當行皇者之事。”


    葉川澤一時無言,神色沉默,半響之後才鬆開了握著酒杯的手指,說道:“東皇太一不愧是是東皇太一,好一個行皇者之事!”


    “這杯酒我敬你。”葉川澤舉杯對著他道。


    東皇太一沉默地舉杯與他輕輕一碰,仰頭喝下。


    “哈!”葉川澤喝完杯中的酒,說道:“就憑道友今日這番話,我答應你的請求。我為妖族,為妖族生存而戰,當屬義不容辭!”


    在其位謀其政,東皇太一與葉川澤身居妖族高位,所思所想與那些普通的妖族群眾自然不一樣。那些身處基層的妖族群眾,或許隻是因為自身的恩怨利益與巫族爭鬥開戰,而東皇太一則是看的更遠更深。妖族需要更多的領地和資源來繁衍生息,安置妖族子民。天空太空,大地才是妖族最終的繁衍生存之地。洪荒大地長期為巫族所控製,妖族想要更多的領地,必然要從巫族口中奪食。這才是東皇太一與妖皇帝俊發動巫妖之戰的最根本原因,繁衍生存之戰。


    東皇太一舉杯,看著葉川澤說道:“這杯酒,我敬道友,道友大義!”


    葉川澤一聲輕笑,拿起酒杯,“道友客氣了!”


    一聲清脆的響聲,兩杯相碰,仰頭飲下。


    東皇太一先後說服妖族二神和妖族十大聖為妖族出戰,葉川澤和伏羲並稱為妖神,並肩作戰開始了與巫族長達千年的戰鬥。


    葉川澤一身黑衣,手持一柄長槍,麵貌俊美,神態冷酷,氣質淩厲。巫妖戰場上,一襲黑衣的葉川澤長槍殺敵,沐血奮戰,率領妖族千軍萬馬,立下赫赫戰功。妖族內,妖神葉川澤的聲名大漲,崇拜者無數,畏懼者無數。


    其好友,同為妖神的伏羲,則是一身白衣,神態溫潤如玉,氣質雅致如蘭,是個芝蘭玉樹一般的神仙人物。巫妖戰場上,遇敵殺敵絲毫不見手軟,越發冷傲孤高。


    妖族二神,一冷一傲,一黑一白,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


    ————————


    三十三重天,紫霄宮。


    聽cháo閣內


    金絲橡木軟榻上,一黑衣男子闔眼而臥,黑髮未束,隨意淩亂地散落,臉頰削瘦,下巴尖細,額心一朵墨蓮綻放,長得一張jing致的美人臉。眉飛入鬢,闔眼假寐,薄唇挺鼻,俊美的臉上冰冷一片,拒人千裏之外。


    咯吱一聲,閉上的門從外麵被打開,一襲紫衣華發的道人推門而入。


    鴻鈞輕輕地將門掩上,朝前走到軟榻邊上停住腳步,他的目光落在橫臥在軟榻之上的人身上。那人即便是闔眼睡著了,臉上神色依舊是冷冰冰,嘴唇微抿,眉頭蹙起,帶著不加掩飾的濃重戾氣和血腥之氣,似冰天雪地裏懸崖峭壁上凝結的一根鋒利冰柱,時刻準備著將敵人刺穿。


    一段時間不見,這人身上的戾氣更重了,額間的墨蓮印記越發的濃鬱的黑。鴻鈞看著軟榻上的葉川澤,眉頭皺起,長久的征戰殺戮,使得這個原本就戾氣深厚的男人此刻更是周身殺戮血腥之氣環繞,煞氣纏身。即便是那福緣深厚的功德金光也無法化解其身的鬼魅煞氣,因果纏身!


    千年謀劃毀於一旦!


    鴻鈞心中不可謂不氣,他為了這人謀劃了上千年,分他人氣運,享他人功德,藉以化去葉川澤身上的殺戮戾氣和因果罪孽。誰知,他這一番苦心謀劃最終卻是被這人自己毀了。巫妖大戰,葉川澤為妖族的統帥,領妖族千萬軍馬,衝鋒陷陣,與巫族廝殺。一柄長槍戰八方,其槍下亡魂不知多少,背負因果不知多少。


    如今所見,葉川澤身上那曾祥雲繚繞的功德金光已經黯淡,取而代之的一股不加掩飾的血腥殺戮之氣。如此因果纏身,如何成就大道!如此血腥煞氣,何以為仙?


    鴻鈞心底忽的升起一股憤怒,他想質問出聲,動了動嘴唇卻最終什麽也沒說,閉上了眼睛。


    “你在想什麽?”突然一道略低啞的聲音傳來,鴻鈞睜開眼,葉川澤不知何時醒來了,正睜著一雙眼看著他,目光清明看不見一絲剛睡醒的迷濛。


    葉川澤見他不答話,支起了上半身,一手撐在軟榻上,一手揉著頭,黑色宛若上好綢緞一般順滑的長髮自指fèng流瀉,他神色有些苦惱地說道:“你的表qing,似乎心qing不好?”


    鴻鈞繼續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


    “心qing不好?告訴我,為什麽你不高興?”葉川澤突然靠近,烏黑的髮絲甩動,打在了鴻鈞的臉上,蘇蘇麻麻的。


    葉川澤和鴻鈞靠的極近,近的葉川澤可以毫不費力地數清鴻鈞的眼睫毛,兩人麵對著麵,呼吸可聞。葉川澤的目光盯著鴻鈞白皙俊美的臉看,一動也不動目光,眼睛半響不移開。在正整個過程中,鴻鈞的麵色淡定自若,沒有一絲一毫的變色,冷冷淡淡。


    兩人就這樣僵持對峙著,葉川澤目不眨眼地盯著鴻鈞看,那目光執著炙熱地仿佛要將鴻鈞刻印在心裏,而鴻鈞的麵色冷淡地沒有一絲表qing,目光平靜地直視前方,沒有一絲波動。


    突然,葉川澤笑了,他嗓音帶笑地說道:“師父,徒兒才發現,你的眼睫毛很長很密,像個……像個女人一樣,不,比女人還好看。”


    鴻鈞這回有反應了,他收回目光看著葉川澤,嗓音不怒不喜地說道:“休得胡言,出口妄語。”


    葉川澤輕笑了一聲,懶洋洋地朝後靠去,說道:“你這有話不說,獨自生悶氣,憋在心裏,可不就像是個女人一樣?”


    鴻鈞聞言眉頭皺起,麵色不愉。


    葉川澤毫不在意他的臉色,繼續說道:“你在生氣?為何生氣?”


    等了半天沒有聽到鴻鈞回答說話,意料之中,葉川澤自嘲地笑了笑。鴻鈞從來都是這樣,他總是不願意多言,不管是喜歡還是生氣,都不願意說出口。旁人隻得小心翼翼地揣摩猜測他的心思,葉川澤也在這列人中。長而久之,葉川澤心中不耐,厭煩,為什麽鴻鈞就不能直白的將心思告訴他?這樣互相隱瞞猜測,隻讓他覺得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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