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豔麗的支支吾吾,讓吳雲東斷定了自己的猜測,心裏的怒火就再也壓製不住了。


    他家裏的親戚之間,雖然也有小人,但是更多的卻是親情。就比如郝建成兄弟幾個,哪怕家裏困難,在自己家遇到困難的時候,那兄弟四個沒一個含糊的,老大甚至拿出近半年的工資來給吳守德治病。


    就憑這一點,他也從來不認為親戚之間應該都以親情為重。尤其是這種姑舅親,就更應該親近才對。


    姨娘親不算親,死了姨娘斷了親,姑舅親才叫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這是農村的老俗話,他卻沒想到,這種俗話放在祁豔麗身上,就特碼變了味兒。


    作為親姑,竟然連自己的侄子有個女兒都不知道?這樣的親戚,也叫親戚?


    就因為生氣,所以他說話也毫不留情,一點顏麵都沒給祁豔麗留。


    祁豔麗被他問的啞口無言,她那幾個孫子雖然還沒被警察控製起來,可被好幾個身材高大的警察包圍著,他們就算心裏有話,也沒膽量說出來了。


    “吳大哥。”祁靜忽然走了過來。


    直覺告訴吳雲東,祁靜應該有了惻隱之心,不然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說話。


    但是於情於理,他都沒有製止祁靜的理由。再說祁靜本來也有知道事情真相的資格,所以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衝著祁靜點了點頭。


    他猜的沒錯,祁靜隻是和他打了聲招呼,就直接看向了祁豔麗,問道:“你是我姑奶奶?”


    盡管心裏羞愧,可為了幾個孫子能不被警察抓走,祁豔麗也顧不上要臉了,急忙點頭說道:“靜靜,我叫祁豔麗,你父親祁忠良是我侄子。”


    說到這兒,她感覺自己這番話沒任何意義,急忙補充道:“對了,你娘生你大哥的時候難產,當初我還借給你爸五十塊錢呢,到現在他也沒還……哦不,那錢我不……”


    “不用了,欠錢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兒。”祁靜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雖然在笑,可那副笑容看起來卻是有些苦澀,吳雲東看的心裏一揪,有心想上去安慰下,可又感覺不怎麽合適。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白雪卻走了過去,擁抱了下祁靜瘦削的肩膀,輕聲說道:“不用難過,你還有我們呢。”


    “謝謝白姐。”祁靜扭頭給了白雪一個笑容,但讓白雪看的更加心疼了:“靜靜你難過什麽?這種認錢不認人的親戚,誰家還沒有幾個啊,你傷心什麽?就算沒有親戚,你不是還有個大哥的嗎?更何況,你的吳大哥還在呢。”


    “吳大哥?”祁靜呢喃了一句,下意識的想要回頭,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白雪搞不清楚她的心思,卻依舊冷著臉說道:“她不是說借給你家五十塊錢嗎?那我們翻十倍還她。”


    “百倍給她。”


    白雪一愣,回頭看了眼吳雲東,卻立刻打開小包,從裏麵取出五十張老人頭來,直接遞給了祁豔麗:“拿著,就算你那五十塊錢放在銀行,這二十年,也翻不了這麽多……”


    看著那厚厚的一遝老人頭,祁豔麗的神情開始猶豫起來:“我……不能要。”


    可就在這時,她身後的孫子卻忍不住了,大聲喊道:“奶奶,怎麽不要啊?這是她欠我們的。”


    “給她!”吳雲東臉色更加難看了,衝著白雪喊道:“把錢給她,讓她們馬上滾離我的視線。”


    “靜靜,這錢我不能要。”祁豔麗卻在這時衝著祁靜搖了搖頭,滿臉悲痛地說道:“當初你母親生你哥哥的時候難產,我這個當姑姑的,幫忙是應該的。雖然那個時候,那五十塊錢是我家所有的存款,可也是我應該給娘家人做的。”


    這樣的語氣,的確像個姑奶奶的樣子,但是吳雲東卻沒有祁靜那麽單純,一眼看出這老太太是在進行柔情攻勢。


    她這麽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感覺如果接了錢,下一步她們一家子就會被警察抓走。打柔情牌的好處就是先獲得祁靜的好感,然後利用祁靜求情,到時手自己肯定要顧及祁靜的麵子放人。


    不得不說,這個祁豔麗真的惡心到了他,尤其是當祁靜眼圈紅了的時候,他就忍不住了,沒等祁靜開口,就搶先說道:“給你十個數的機會,如果年會堅持拒絕,我就把錢收回來。一……”


    他都沒詢問祁豔麗的意見,就開始數數了。


    祁豔麗似乎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更沒想到吳雲東會直接數數,所以竟然愣住了。


    “奶奶你還愣什麽啊,那可是五千塊啊,有這些錢,我就能娶媳婦了……”


    孫子的喊聲傳來,立刻擊垮了祁豔麗的猶豫,立刻伸手把錢從白雪手裏接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祁靜明顯愣住了,看著祁豔麗的目光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麵對她的目光,祁豔麗根本就沒有對視的勇氣,低下頭解釋道:“靜靜,你也看見了,我孫子都二十三了,還沒找到對象,所以這錢我就先拿著了。”


    祁靜眼裏的紅暈已經消失了,目光裏的希冀也變成了濃濃的失望,對於祁豔麗的解釋,她仿佛沒聽見似的,隻是輕輕靠在白雪身上,似乎整個人的精神,都在這一刻被抽走了。


    白雪感受到了她內心的無助,對麵前這些人更加厭憎了:“既然拿了錢,你們還不走?”


    “可是……”緊緊捏著錢,祁豔麗卻苦澀地看了眼周圍的警察。


    吳雲東現在是一眼都不想看見這些人,看見她的目光,立刻擺了擺手:“讓他們走。”


    帶隊的老金雖然清楚吳雲東的身份,也知道吳雲東是莊慶忠眼睛裏的紅人,但他還是下意識看向了莊慶忠。


    莊慶忠目睹了這一切,對祁豔麗一家人也深惡痛絕,尤其是看見祁靜目光的黯淡,讓他很想把這些人全都抓起來。


    但是祁豔麗這些人別說並沒有觸犯法律,就算觸犯了,有了吳雲東這句話,他也不會固執己見,所以隻能強忍怒氣,衝著老金擺了擺手。


    老金等人立刻閃開了道路,祁豔麗那幾個孫子首先跑了過來,剛才催促的那個還伸手想從祁豔麗手裏拿錢:“奶奶,我幫你拿著。”


    “憑什麽你拿著。”有個小年輕不樂意了,張嘴嗆道:“這是奶奶的錢,我們都有份……”


    “滾。”吳雲東實在忍不住了,怒聲吼道:“再不滾,錢別想要了。”


    還是他這句話管用,最後一個字還沒落地呢,幾個小年輕就已經架起了祁豔麗,一溜煙地跑走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再看看去靠在白雪身上的祁靜,吳雲東原地轉了幾個圈子,最後狠狠一口唾沫啐在了地上:“瑪德,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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